小时候孟诀便是最自卑的那个。
云善偏偏是最受宠的那个,老太太喜欢,周康又是她舅舅,也疼她,说是小公主,一点都不过分。
他们是云泥之别,是阶级之差。
在一起,是极不匹配的。
可这么多年过去,周存声还以为孟诀的自卑早已退却,没想到这已经是他根深蒂固的痛,“善善不会那样想,她家里人也不会那样想,之前她也很关心你有没有找到家人。”
找到了,却又不能说出口。
孟诀揉着被打伤的地方,“算了,我自己能处理,等处理好了,再跟她道歉。”
“你妹妹,在哪儿?”
这样问。
周存声是要帮忙的。
孟诀选择的仍然是隐瞒,“不是什么难搞定的事情,这次是我大意了。”
之前对许南风那个人没有了解,在湖东的项目上有聊过,给了个他是好人的错觉,才致使这次的出错。
下次,他不会这么随便。
可想来也是。
他那样随便对女人动手,又限制人身自由的家伙,能好到哪里去。
周存声将孟诀送到家,拿出了和对待谢桑同等的耐心对待他,坐在车里,眸光深暗,“小孟,有什么事一定别瞒着我。”
“知道。”孟诀给了个释怀的笑,“我这不是都告诉你了?”
可转过身。
他瞳底的神色又被忧愁覆盖。
甚至来不及上电梯,站在楼下大堂,孟诀便急着打去电话。
还是那支被隐藏的号码。
之前从未被许南风发现,又或者说,他很早就发现,只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人太能忍,太会蛰伏。
意料之外的电话被接通,话筒里粗重的喘息声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头肺腔里的声音,很迟缓而笨重,却带着某种被兴奋剂催化过的味道。
只要那一秒。
孟诀便知道不是妹妹。
“连漪呢?”
许南风是个情绪化的人,情绪化的非常厉害,到了变态的地步,他冷笑三声,“多亏你了,让我有理由收拾她。”
跟连漪接触了几次,孟诀学会了如何平静,“你又打她了?”
“打她?”许南风声变得阴冷,“我打她干什么,我疼她还来不及。”
这么简短几句。
他挂断电话,将那张卡拆出来,掰成两截,扔进垃圾桶。
怒火发泄了不到十分之一。
随手摔了边几上的杯子,他拾起一块碎片,冲着坐在窗帘角落的女人走去,一把掼起她的下巴,碎片尖角抵在她的脸颊皮肤上,轻轻一划就能毁了这张脸。
两只手都在颤抖。
相比之下,连漪像是被抽去了灵魂,只剩一具躯壳,她的眼睛很漂亮,瞳孔清透,宛如水晶球表层的玻璃罩,里面应该有雪花,有手牵手的情人,按动某个开关,那些就会鲜活的转动起来。
此刻却尽是空洞,连眼睛都不眨,睫毛长而密,盖住了半个瞳孔。
脸颊上的痛感一点点深入皮肤,她却毫无知觉,跟面前的男人做着心理抗争。
她一动,由坐姿改成了跪姿。
又完全成了臣服的姿态,抬手去摸许南风的皮带,他还握着手里的碎片,眯起眼,抬脚压在她肩膀上,又踩着手,慢而轻地碾压着,“又玩什么把戏?”
“……道歉啊。”
连漪的音色是自带嗔味的,娇滴滴的,样子像朵含苞待放就被采摘的花朵。
必须要细心呵护才能活下来。
从前她不想活,像个畜生一样活着没什么意思。
现在想法变了。
她得活着,跟哥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