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夜间晚风掺杂凉意。
云善出来时只带了件御寒的外套,她随便穿在身上,拉链提到下巴,闷头往前走着。
道路两旁均落着树影,树叶被风摇摆,沙沙作响。
树影婆娑,落在脸上像层纱。
走得远了,云善便迷了路,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儿,看着夜色和陌生人群,有点恍惚,连自己为什么会出来都不记得了。
好像是因为孟诀嫌弃她做的年糕红豆汤。
又好像是发现了,他不喜欢她的家人。
就地在树下坐着。
云善找了一圈,还是将电话给谢桑打去,这事她不敢跟周婉说,一旦说了,便会被谴责看错了人,聊不到两句就要吵起来。
一听到谢桑的声音,云善绷不住似的闷着哭腔,喉咙也哽着,“……桑桑,收工了吗?”
“这是怎么了?”
片场正收工,虽然吵,谢桑还是能听清她音色里的闷,“才多久的工夫就感冒了?”
云善捏了捏鼻子,“不是。”
“那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
支支吾吾可不是云善的性格,谢桑敏感觉察异常,“谁欺负我们善善了?”
她不问倒好,一问云善便啪嗒掉眼泪。
哭腔更加明显。
“没有人欺负。”
就五个字。
谢桑定在原地,跟着心疼起来,“是孟诀对吧?”
“不是不是……”
刚才那甚至算不上是争吵。
孟诀也并没有说重话,只是这样便怨怪起来,云善都恨自己的矫情,跟秦柏廷在一起时,她就是事太多,被他嫌弃做作娇气,他才劈腿。
虽然是小时候的事,但不可否认,第一段失败的恋爱,成了她的阴影。
风把脸颊上的泪痕吹干。
皮肤变得紧绷绷的。
电话里谢桑还在着急追问,云善泪流够了,一挥手擦干净眼角,“没什么,你还不知道我,屁大点事就要哭哭啼啼。”
这是以前秦柏廷的原话。
他说得更难听些。
云善一直没忘。
谢桑才不这么认为,“谁说的,我们家善善本来就是小公主,不管什么事,都不能委屈了你。”
云善破涕为笑,又忽然落寞,被谢桑牵引着说了实话,“其实……我觉得孟诀不喜欢我家。”
“他这么说的?”
“……没。”
怎么着孟诀都不能跟云善说这种话。
可想来也是,他上门女婿的身份不好听,时间久了,难免产生分歧。
谢桑正想要问清楚些,云善眼前忽然被两束车灯绕了绕,她眯眼看去,是一台黑色轿车,误当成孟诀的,便笑吟吟起来,“桑桑,我不跟你说了,我得回去了。”
挂了电话。
她欢欢喜喜地跑过去。
走近了,才认出那不是孟诀的车。
他压根没有出来追她。
喇叭又响了声。
云善这才定睛去看,车窗落下,一只苍白瘦弱的手搭出来,那人随即从车内探出半张脸,同样的清瘦,皮肤是异于常人的白,在黑夜里透着光似的,又有双桃花眼,眼尾微勾起来,便显得多情。
云善认了出来,“表哥?”
“你在那儿傻坐着扮鬼吓唬谁呢?”
“……我没扮鬼。”
月色落在引擎盖上,照出一片反光,云善哭的眼睛微红,傻乎乎地站在那儿,许南风看见她就想笑,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侧的梨涡,“你一个人在这儿,不怕有色狼?”
云善蒙着圈,不知道该说什么。
“来,上车,送你回家。”
坐上副驾,云善低着头,正伤着心。
车辆打转驶出小巷,许南风瞧着前方,“地址。”
“啊?”云善迟钝反应着,“……回我妈那儿吧。”
“不是结婚了?”
“想回我妈那儿。”
许南风淡声:“哦,也行。”
车厢里没声儿,车开得快,没一会儿便到了地。
云善下车前特地道了谢,“谢谢表哥。”
许南风不冷不热地颔首,坐在车里,望着云善的背影,眸色一点点陷进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