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话里的交流并不愉快。
约莫是因为申嘉歆在旁侧的关系,周存声与谢桑对话是刻薄而严谨的,每个字眼都夹枪带棒,哪怕清楚是在演戏,谢桑仍听得心碎。
她开车又折返回周存声家里。
房内凝固着严峻气氛,空气似乎并不流通,焦灼而黏稠。
走进去仿佛淹没进水中,口鼻都无法换气。
在从前,申嘉歆是他的母亲,无论她怎么样苛刻地对待,周存声却是鲜少反驳。
但到今天。
他心知肚明,眼前这个狼狈沧桑的女人,跟他并无血缘关系,自然冷冽到了极点。
见谢桑闯进,他神色淡的捕捉不到一丝一毫的情意,任谁看来,都不会想到他对她还有感情。
他抬手看表,语色无情决然,“给你三分钟,把她带走。”
申嘉歆错愕地回头,兴许是知道自己丢了人,羞愤地低下头。
却又不甘心什么效果都没有,依然要求情。
“不管怎么说你还姓周,你的命是我跟你爸爸给的,你怎么能反过来跟我们为敌?”
申嘉歆气息不稳,胸膛起伏很重,不知是否跟周存声拉扯过,鬓角发丝也垂下来几缕。
那里还有年轻时的美艳风韵。
活脱脱就是个市井泼妇。
“再说了,你跑到雪山里,没有人逼你去,你怪我们做什么?”
她还不清楚。
周存声早已知道他们不是母子,他怨恨,全部来源于申嘉歆童年的虐待,她说这些,在谢桑眼里,是在自寻死路。
在周存声还没有到忍无可忍的地步前。
谢桑要将申嘉歆带走,她壮着胆子进去,拉住申嘉歆的胳膊,没和周存声视线接触,“……申姨别说了,我先带你回去。”
“不行。”
申嘉歆欲哭无泪,她不想给谢桑添麻烦,可事到如今,不是死在周康手底下,就是来求周存声。
相比之下。
聪明人都会选择后者,“他不答应我,我会被带回去的……”
带回去后会是什么下场,谢桑清楚。
许多之前想不通的事也在这一刻恍然大悟。
周存声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做,他将申嘉歆的丑事捅出去,周康第一个不会放过她,他又坏了周康的生意,周康一不顺心,便不会让申嘉歆好过。
他只需要隔岸观火。
笑看着他们狗咬狗,自相残杀就好。
他说的要安顿申嘉歆,又是真的安顿吗?
谢桑掌心很快落了冷汗,后知后觉自己是不是也早就在他布置的圈套里了?
申嘉歆低声下气地求他,恨不得给他跪下,要不是谢桑一只手还拎着她,怕是早就给周存声磕头求饶了。
周存声端正地坐在一把软椅上,左手搭在下,右手置于台面,眉眼冷淡地看着手机,袖口那枚银色质地的纽扣还是早上谢桑亲手系上的。
延申直颈口那枚,也是谢桑系上的。
系完还亲吻了下巴。
眷恋甜蜜的时刻距现在不到两个小时而已。
此刻他不为所动地坐着,看她们“演戏”,没有半分动容。
谢桑深吸一口气,整理心情,强硬地握着申嘉歆的手腕,“申姨,咱们走行吗?”
“桑桑,你先走。”申嘉歆没想让她为难。
不然不会自己偷偷来。
“我再跟他单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
周存声摔下手机,发出碰撞声音,“三分钟到了,再不走我可要报警了。”
“你真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申嘉歆嘶吼起来,嗓子仿佛被重创过,音色嘶哑,“我好歹是你母亲,你就要看着我去死,你的心就这么狠?”
周存声失笑一声,“对,就要看着你去死,怎么样?”
他从容坦诚。
申嘉歆如鲠在喉,下一秒习惯性地抄起手边的东西又要砸去,这次被谢桑拦下。
她握住申嘉歆的手腕,缓缓摇头,“别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