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申嘉歆的谈话录了音。
孟诀带着那条录音去找周存声,从开始到结束,原原本本地放给他听。
听到申嘉歆用演绎的哭声说自己是被胁迫,周存声眉头开始出现褶皱,听得越多,他眉心蹙得越紧,到听完,都没能舒展开,也没有发表看法。
“怎么样?”
孟诀收回手机,“她说的可信吗?”
“不可信。”
连孟诀都没有那么快否认申嘉歆的言论,周存声却想都没想就给否了,他没有说理由,反而问:“桑桑是什么反应?”
“还能什么反应?”
孟诀知道这件事办下去,一定会得罪的就是谢桑,“她很担心申嘉歆,要我一定要好好查清楚了。但如果申嘉歆说的是真的,她还真没什么罪。”
“她就是擅长把自己摘干净。”
“你怎么看?”
毕竟这里的人,唯有周存声跟周望接触的时间最多,孟诀的看法,完全是客观的,反倒是周存声,更主观一些,“周望表面上看上去,没有什么心理疾病,也不像要看心理医师的人。”
“你们滑翔那天,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周存声眼神微顿,那大概是他最不想回忆的一天,极端的时候,甚至暗自许愿,将那一天的记忆从生命中抹去。
那天气温适宜,风吹的柔软。
周望开车。
载着他前去滑翔俱乐部,带他见金牌教练,见新手教练。
教练夸赞周望,知道他生意惨淡,还会给他拉客了。
周望一本正经地揽过周存声的肩膀,“这是我弟弟,第一次玩,您可以好好照顾。”
教练很快叫来人,也跟着介绍,“这是阿远,我们这儿新来的,但是别看他年纪小,本事可不小,还拿过竞技赛的奖牌呢。”
“是吗,那我弟可就托付给他了。”
周望一拍周存声的肩膀,“存声,去,玩过这个,保证你不会再怕高。”
周存声腼腆地跨出去一步。
那时他还不知道,那一天,会是他人生最大的转折。
穿上专业滑翔防护服,被教练扣在安全带上,等待风速,到这里一切还都正常,可那天下午的风却迟迟不来,连风筝都放不出去,导致他们只能原地停顿休整。
周望早已对这个项目熟悉,没有一分一毫的怯意,他安慰周存声,“眼睛一闭一睁就能过去,没什么可怕的。”
话是这么说,可怎么能不怕。
他是连儿童跳楼机都害怕的人,可面对自己最信任的大哥,露出的往往是最脆弱和真诚的那面。
“大哥,我可能天生就没这方面的天赋。”
“那就克服恐惧。”
周望还记得他玩滑翔伞的原因,“克服了恐惧,不就能跟你的小未婚妻一起去玩了吗?”
周存声嘴硬着,“我又不是为了她。”
“别装了。”
这么多人里,唯有周望能将他一眼看穿,“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她啊。”
有多喜欢呢,余光里全是她,所以才能一眼看出她没能在游乐场玩尽兴的失落,才会为此来克服恐高。
周存声没有对周望承认自己喜欢谢桑,眼神中却透露出那个年纪不该有的坚毅,告诉他,“等她毕业了,我就想跟她结婚,大哥,到时候你也来吧。”
秋风瑟瑟,吹散了什么,又卷带走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耳边变得嗡鸣,那时周望说了什么?
周存声声音模模糊糊,忆起他失落地垂眸,然后说:“小周,我不能去。”
周望不能出现在周家任何公开场合,这点谁都没有办法。
到生命的最后尽头,是他背靠蓝天白云,笑着祝福周存声,“我不能去,但还是祝你们百年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