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京华预备要留半个月。
周存声早了一周回来。
别人或许不知道,孟诀却清楚他回去是做什么,除了见谢桑,没有别的什么事能让他那样前赴后继。
孟诀回松江第一件事,先去找周存声。
他在家里,气氛比刚从雪山回来时还糟糕,房间还是整洁的,可他内心却是一片狼藉废墟。
孟诀不解,“这是怎么了?”
打开窗。
那缕光让周存声不太适应,他下意识地用手去遮掩,残缺的指缝还是让眼皮接触到了阳光,瞳孔刺痛,孟诀瞧见,无奈调侃他,“马上修炼成鬼了,见不了光?”
周存声发泄的方式早就不是抽烟酗酒。
而是无声地坐着,从早到晚,看这样子,大概是有几天没合眼休息了,嗓子也是干哑枯竭的,“……你怎么回来了?”
“事情都结束了,难道还不能回来了?”
真的结束了吗?
他们的回答大概都是模糊的,连孟诀也不能承诺是真的结束了,他告诉了秦漫漫有关周望和申嘉歆的真相,本以为她会崩溃,会绝望,甚至会出现精神紊乱的状况而在法庭上出现意外。
可她只是淡淡的,有种看透生死的悲观,跟他说:“谢谢你告诉我真相。”
也许在很久以前,在所有人都认为她跟周望是一对相爱的眷侣时,她就发觉到,这个男人并没有全心全意的对待自己。
可他死了。
死亡这件事可以冲刷掉一个人所有的罪孽。
所以秦漫漫为了给他报仇而奔波,为此不惜亲手葬送自己的一生。
她在法庭上思绪清晰,一字一句道上自己今生所有的罪过,那时的她恐怕没有什么遗愿了。
但孟诀没有忘记,还答应了秦漫漫,要让申嘉歆伏法。
看似结束。
实则才开始而已。
但他们这群人,都有些累。
他轻拍周存声的肩膀,“你没去找桑桑?”
“找了。”他将头埋得更深,恨不得将自己变成一只鸵鸟,头埋进土里,就能什么都不去面对,“找了能怎么样?”
“她上次说愿意跟你在一起。”
如果周存声能摒弃残疾带来的自卑心理跟谢桑和好如初,她不会反对,这中间也许有怜悯,可他自己也说了,怜悯他也要。
可如果连怜悯都不算,只是利用呢?
孟诀只当他们没谈好,“你又摆架子了?”
在他们看来,谢桑一贯好说话,又心软,但凡周存声依着她,他们之间的问题并不大。
之前孟诀并不想要他们好,可他们不好,折磨的还是周存声。
周存声回溯当晚谢桑的种种,便哀痛,“……我能摆什么架子?”
“那怎么还这个样子?”
沉默是想让那些话更清晰的脱口,周存声睫尖微垂,渗透身体的,满是倦意,“她想让我放过申嘉歆。”
还是在睡过之后,但凡是在之前,他都不会认为这是先斩后奏。
孟诀有些听不明白,“放过……申姨?可是算起来,申姨还没什么实质性的罪,无非就是出轨。”
“所以她对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替别人求情?”
无关乎爱。
无关乎怜悯。
或许连同情都是假的。
这对周存声来说,过于残忍。
孟诀这才恍然大悟他的意思,“……桑桑,应该不会这样。”
周存声掀开眼皮,空洞地轻笑,“不会吗?”
那份热情,娇嗔,温暖,有几分是为了他这个人,又有几分是为了求情?
她自己说得清楚吗?
孟诀看不得他们牵绊着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误会,“与其在这儿瞎猜,不如去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