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梯里,孟诀摸了摸口袋,这才想起手机没带在身上。
这不算什么大事。
云善很乖,从不看他的手机,就连夜不归宿好几天,她也很少问,这算是一种体贴宽容,但站在反方向看,又何况不是一种不在意?
进门前,孟诀摇摇头,将这些想法从头脑里晃出去。
他换下鞋子,步入客厅,没瞧见云善,走到卧室去寻她,里面只开着一盏台灯。
她穿着一双白色袜子坐在床头,裙摆下的小腿有些幼态的匀称,灯光一晃而过,室内迷濛不清,她的情绪很淡。
孟诀头一次洞悉不了她在想什么。
看到她手上捧着他的手机,心有一沉,却还是微笑着过去,将手机抽出来,搁置在床头柜上,“不睡觉坐在这里干什么?”
云善的手还保持着拿手机的姿势,睫羽像一把小扇子,浓密的睫影映在眼下。
她嗓音里有干涩的哑。
“你为什么骗人?”
孟诀的背影僵了僵,清润发笑,“我骗什么了?”
手机在十分钟前收到了一封定时邮件,那是周存声特别录下的跟滑翔伞教练的交谈录音,配合时差,定时给孟诀发去,没想到会被云善看到。
她听到里面的声音,便笃定了周存声还活着。
孟诀还把她当孩子气的小姑娘对待。
“这事我自有考量,你别说出去。”
周存声活着,这是好事,云善不气,她唯独的气是孟诀,瘪了瘪嘴,眼睛霎时就红了,“他明明活着,你却瞒着不说,看到桑桑那么伤心,还责怪她。”
“这跟他活没活下来关系不大。”
从某些方面来说,谢桑的理性是跟孟诀学会的,“他活下来了,就能说桑桑做的对吗?”
说完他才转过身去,被云善的眼泪触动到,在外面他能铁面无私,可对待云善,怎么也做不到。
云善自己倒是没在意这几滴眼泪,“你告诉她,她起码不会那么伤心,你就那么想看着她天天掉眼泪?”
她说什么孟诀已经听不见了。
注意力都在她的眼泪上。
太稀有。
云善很少会为他掉眼泪,她从前要么是为秦柏廷哭,要么是谢桑,再不然就是被周婉骂哭。
很少为他。
孟诀那么傻站着不作声,激发云善的怒气,她抄起手边的枕头砸到他身上,“你不说,我自己去告诉桑桑!”
这一句将孟诀拉回现实。
他握住云善的肩膀,又将她按回去,这次凑得近,却没有心情细细感受她眼泪的温度,“我们有我们的事情,不能只为桑桑考虑。”
云善多少还是沾点大小姐脾气的,“我才不管你们要干什么,桑桑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就只为她考虑!”
“你冷静一点,时间到了,我自然会告诉她,她也是我的朋友,如果可以,我也不想骗她。”
“才不是,你就是怀恨在心,恨她把周存声一个人丢在雪山里。你明知道他活着,你还看着桑桑愧疚自责。”
“不是的……”
找到周存声是偶然中的奇迹。
他当时伤残程度很重,不能随便移动,更别说回国,他那样显赫骄矜的人,是不愿被别人看到他那副样子的。
隐瞒,是他本人的意思。
孟诀哑口无言,放弃抵抗,任凭云善责骂。
云善的眼泪迅速滑落,坠进耳朵里,更多的是来源于对孟诀的失望,她一直以为他们是站在同一条战线。
现在看来,男人也只会为男人考虑而已,“……你根本没有我想的那么好,你怎么那么坏?”
虽然夹杂着哭腔,但这绝不是撒娇,是她幻想破灭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