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贺敛这里,秦漫漫是死不足惜,他跟孟诀跑了将近一月,疏通人脉,都是为了让秦漫漫被判死刑。
孟诀几天几夜没合眼。
每晚回去都携带着浑身的疲惫。
云善谅解他,懂事了些,不至于让他操心她的事情,关了灯后,还会贴心地抱着他。
看着他倦意浓重的容颜,再想到现在还未苏醒的周存声,又觉得一切仿佛都值得。
云善用手指轻触孟诀的鼻尖,用气声问他:“你们到底是怎么让秦漫漫被抓起来的?”
这事在她这儿到现在还是未解之谜。
分明秦漫漫连买凶杀人的罪都能逃脱,她实在不知道孟诀是怎么做到的。
到底是枕边人。
孟诀一松懈下来,便有了倾吐欲,“给她打了点容易上瘾的东西。”
“那是什么?”
他半掀开眼皮,瞳光黯淡,抱紧云善,“你不要知道最好,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然后呢?”
他们之间有很分明的默契。
孟诀不说,云善就乖乖的绕过这个话题,孟诀埋下头,无端想起在看守所见到秦漫漫,她失去风采,低着头,半疯半傻地吐露着她初到佛德时的遭遇。
她在他们眼中是害了周存声的坏人,可她曾经也是好人。
孟诀将下巴垫在云善头顶,“她上瘾了,就会去找熟人买药,顺着那条线,挖出了很多线索。”
“那是什么线索?”
“……她之前在佛德时,为了生活,做过小姐,认识了些不三不四的人,通过不规范手段收养孩子,绑架案,买凶杀人,都是一个团伙的人做的。”
云善是生活在健康富足生活中的姑娘,她没见过那些肮脏的事,可她想听,孟诀便收敛着说,实则背后更为黑暗的一部分,他给藏了起来。
只告诉云善这部分,便够了。
更何况这件事,并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
秦漫漫的案子棘手难办,其中包括跨国绑架,加之周家无意配合将尔恩带去检查身体。
周康宁愿相信那就是周望的孩子,也不肯相信尔恩跟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在这方面,他仍有隐瞒。
僵持了几个月没有进展,连贺敛都无心继续处理,他有搁置了很久的工作没办,家中又添了个姑娘,也有许多要忙的地方。
没有再紧着秦漫漫的案子。
他能做到这个地步,本就是仁至义尽。
孟诀是周康一手养大的,没有办法亲自出面去逼着他将尔恩送回福利院,经过几个月的折腾,翻天覆地了一场,他们各个都消极起来。
没等出结果,孟诀便赶回了松江博易总部,处理一大堆没人管的工作。
没有周存声,他一人有心无力。
不在的时候公司接连亏损,内部摇摇欲坠,一连忙了半个月,才暂且稳住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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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
气候适宜,花香馥郁,从窗户缝里吹来的风再不是寒冷的,随着季节更替,变得温暖柔和。
每日都有健康的阳光洒落在房间内,落在周存声僵硬的身体上,长久的昏迷等同于身处虚无,那里什么都没有,连黑暗都是奢侈。
偶尔他能听到一些熟悉嗓音的聊天声,有时是云善跟攀攀的争吵,有时是孟诀多愁善感的自言自语,他在床边儿,叹着气说:“声哥,咱们都被人耍了。”
还有贺敛骂骂咧咧指责着:“你说你哪儿都好,怎么尽栽在女人身上?”
谁的声音他都听到过。
唯独谢桑,没有过。
所以他觉得,没什么意思,宁愿永久的沉睡,也不想要活在没有她的世界里。
从虚无跳进有意识的画面里,源于一场惊天动地的雪崩,周存声眼前的画面很乱,扭曲着、旋转着、恍若一场大自然的宣泄,铺天盖地砸下的雪冲散了一队穿着防风衣的队伍。
器材人群,滚落雪山。
他以第一视角,拼命在那些人里搜寻着什么,终于,在堆积的皑皑白雪里,看到了从高处滚落的谢桑。
她看起来好疼,就要死掉的疼,他要救她,他要救她,这份意念冲破枷锁,驱使着光芒闯进周存声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