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康打伤周存声,赶走谢桑,桩桩件件他都告知了,唯有还钱这事,申嘉歆不知情。
虽然有预料到周康这种人,必然要赶尽杀绝,不那么容易松口,却没想到,他会这样逼迫一个小姑娘,还是他看着长大的。
申嘉歆哽了哽,更羞于面对谢桑,“……我不知道你叔叔还要让你还钱,他太绝情了。”
“不怪叔叔。”谢桑眯着眼睛,意识涣散,“我的确花了周家许多钱,现在有了些能力,应该慢慢还上,这是理所当然的。”
“桑桑,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女儿,哪有让女儿还钱的?”
申嘉歆不是什么好人。
可她对谢桑,绝对是保留着七分赤诚心的,“你放心,我去问他,需要多少钱,我帮你还,绝对不让他为难你。”
“千万不要。”
谢桑有气无力,“那我成了什么?我的积蓄不多,也许要分好几次才能还清,但自己还,能安心些。”
“你怎么这么倔?”
“求您。”
拿她没有办法,申嘉歆无奈同意,“钱我可以让你自己还,工作上有什么需要,一定要找我,周存声离开了周氏,他也不会好过了,帮不了你什么的。”
谢桑笑了笑,音色甜腻腻的,“谢谢干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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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恪走后谢桑病得更严重了些,黄昏刚过,她额头温度升高,拿来温度计测量出三十八度一。
吃了药不起作用,她这才洗了把脸,捞起外套穿上,急忙打车去医院,生怕晚一秒自己晕死在家里无人知晓。
现在跟以前不同了,现在的她很惜命,有许多未完成的事情要做,不能有事。
在医院输液吊水,折腾完已经是深夜,小护士来替她拔针检查,见她是一个人,又是高烧,不禁担心,“你是独居吗?生了病可一定要小心。”
许久没接收过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谢桑温和笑笑,“谢谢,我会注意的。”
“那就好,”似乎见她是最后一个,小护士要值班本就无聊,便多说了两嘴,“昨天急救室送来个自杀的人,也是独居,要不是楼下邻居发现异常叫物业去看,那人可就割腕死在家里了。”
闻声。
谢桑目光呆滞了下,窗外阴风轻抚脸颊而过,有那么一刻不太想去印证自己的猜想,嘴巴却不受控制问出了口,“……是男是女啊?”
“男的。”小护士话匣大开,“我没见到,听他们说长得可好看了,穿得也特别贵,应该是家里破产想不开吧,这儿每天都有这种人,还戴着戒指,估计老婆也跑了。”
“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呀?”小护士笑她,“很多自杀的人不是一直过得不太好的,反而是过得太好的,突然什么都没了,才更容易想不开,脆弱啊。”
消毒水的气味被风汇聚成一团,沉沉压在谢桑心口,她什么都不想听了,更不想去印证那个人是不是周存声。
他分明什么都有,只要回去跟周康道个歉,就算不道歉,他的积蓄,他的商业头脑,也足以东山再起,有什么可想不开呢?
难不成就只是因为……失去了她?
周存声不该是这么儿女情长的人。
双脚沉重地迈进电梯中,随着下坠,她耳边不断飘荡着当天临走前,周存声绝望又崩溃的眼神,他面如死灰,挫败不已。
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卑微。
他说:“求求你,怎么打我骂我都可以,就是别走。”
她是怎么说的?
她说他不配,她在一个绝望的灵魂上染了一把火,烧得他魂飞魄散,哪里还有继续生存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