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善知道这么多纯属是小时候经常在周家住的缘故。
她倒也不是从小就对周存声有这么大的恶意。
那时的周存声没有人爱,多少是有些可怜的,可他自己又不是个嘴甜爱献媚的,不讨长辈喜欢,跟他玩的也就秦柏廷几人。
申嘉歆对这个孩子的厌恶简直是不加掩饰,夏天将他驱逐到院子里晒太阳到昏厥,冬天赶出房间吹冷风,也很少给他置办厚衣服。
只要老太太和周康不在家。
她便找各种理由惩罚周存声,三天不给他饭吃,也不让任何人管他,每次都是秦柏廷去找他,救他好几次。
五六岁时云善一整年都在周家。
秦柏廷家就在隔壁的胡同,一有空便跑来玩,夏天时总拎着一大袋冰淇淋来分享,小孩儿们都聚在一起吃冰淇淋时,周存声不在。
秦柏廷便拍云善的脑袋吩咐她,“去叫存声哥哥来吃。”
云善吃了甜的,嘴巴也甜,不会呛声,乖乖便跑去叫人,跑到申嘉歆房门前,还没敲门,便听见里面的打骂声。
将她镇住,不敢作声。
一手举着甜筒,一手从虚掩的门缝中往里窥探。
房间很阴冷,在开着冷气的状况下一缕冷风呼呼地吹着云善的眼皮,她眯眼看进去,看到申嘉歆正拿着折弯的旧衣架打在周存声的掌心。
几次打下去,他掌心通红,胳膊隐隐颤抖,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申嘉歆又打又骂,愤愤地骂着,“你瞪什么瞪,谁让你投错了胎,都是一天生的,你怎么没本事投到谈家那个女人的肚子里去?!”
她又抽了周存声几下发泄着:“说自己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周存声在那个年纪被折磨得有些凄惨,除了去乡下的日子能开心些,其他时候在周家都是阴郁的。
没有人带他去剪头发,额前发丝稍长,微微垂面,眼睫被掩在阴影中,带着恨意时,有些瘆人。
他轻轻嚼出几个字,“我没有错。”
话才落,申嘉歆的巴掌连续几下落到他脸上,他被打得险些站不稳。
申嘉歆还是气不过,直接拎着他的衣领带到了洗手间,她整治他的方式有许多,按着他的脑袋埋进水里,淹到几乎窒息再捞出来。
这种手段对周存声来说,是家常便饭。
淹够了,申嘉歆又将他拖出来扔在地上,用高跟鞋踹上几脚,就算挨了这样的打,周存声还是不承认错误。
看到他被打到有些虚弱,堪堪能站起来,云善手上的甜筒已经被温度烤化,香草味道的冰淇淋流在手上,那粘腻的感觉,她很难忘记。
敲门打断那场毒打纯属是觉得申嘉歆这么做不对。
申嘉歆看到云善,倒是好声好气地笑了笑,温柔问:“善善有什么事情吗?”
云善的眼睛不敢乱瞟。
埋着头说:“秦哥哥叫表哥去吃冰淇淋。”
“他不吃。”申嘉歆替周存声拒绝,斜他一眼,冷笑着,“他不过就是个姓周的小野种,不配跟你们一起玩,善善乖,自己去吃吧。”
云善站着没动,又尴尬又为难,“可是有好多呢,我们吃不完……”
申嘉歆这才放行,给了周存声眼色,他才能逃脱她的魔爪。
出去时周存声脸上还挂着水珠子。
脸颊一片片的掌印,胳膊也有被踹出来的伤,气息都不稳,云善问了他好几句做错了什么,申姨为什么要打他?
他都不吭声。
也没有去吃冰淇淋,而是回了房间,努力将伤口藏起来,他不需要怜悯,也不需要卖惨。
如果不是云善亲眼看到,很难相信会有一个母亲那样残忍地对待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