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溪河是贯通镇子的,存在几十年,周围设施早就老化,围栏也低,谢桑本就是在抹黑行走,光亮没延申过去,脚却已经绊到围栏边沿,一不注意,便摔了进去。
她的游泳技术很差劲。
跌进水里,在口鼻眼瞬间失灵的状况下,恐惧是占据所有的,身体早就忘了要行动,在下沉的过程中,失控地扑腾着。
失重与溺水感重重来袭。
谢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去游动,可不行,她根本就不具备自救的可能性,身子淹到水越来越多,一连呛了好几口水,大脑快要缺氧。
快要死时,耳边朦朦胧胧浮现周存声的焦躁嗓音,他喊着:“桑桑,手,把手给我。”
在求生的本能下,谢桑努力将手挥出去,咕嘟着脏水,比死还难受。
周存声根本是她的劫。
她欲哭无泪,几次之后还是在下坠,手也从水面消失,意识渐渐被水吞噬,就在自以为要死时,腰被一双手揽住,身体破出水中,新鲜空气成了救命稻草。
渴望地猛吸几口,她又呛出水来,被托着放在地上,窒息感令她这一刻只想闭眼休息。
昏迷前,视线内是墨色天空的一轮圆月,是周存声浑身湿透,发丝上的水滴汇聚着砸在她的脸上,又冷,又烫,好像还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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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下去时还磕了膝盖,划开了一道小口子,周边青紫了一整片。
谢桑洗完热水澡出来,周存声刚好去医生那儿借来药箱,溪水脏,必须要消毒,擦一下,谢桑便抖一下,抱着自己另一只腿,疼得直打颤。
嗓子还疼得不行,像喝了好几口消毒水一样难受。
周存声跟她一样落了水,现在还穿着湿哒哒的衣服,额头上的纱布被冲成一片湿,再不拿下来,恐怕感染的就是他。
谢桑伸手,在他头上碰了下,“树叶。”
“没关系。”周存声不在意,“还难受吗?要不我带你去医生那儿?”
她别过脸,不看他,“不难受,你去把衣服换了吧。”
“我不急,你还有没有哪儿伤到了?”
“没有。”
手上的热毛巾被抢走,谢桑没正眼看他,“我自己来。”
周存声当她不想他靠近,点点头,“车子真的不在,你晚上就住我的房间,如果不行……”
“行,知道了。”谢桑一瘸一拐站起来,往房间走去。
周存声想扶。
又想起她那些话,只得止住动作,转身去了另外一间。
下午睡过太久,加之身体上的疼痛,这一觉注定是难眠的,谢桑开着灯,望着天花板,太过清醒。
所以一点声音都会被放大,窗外有悉悉索索的动静,很刺耳,吵得烦躁,她抱着枕头走出房间,被周存声在客厅的那团影子吓了吓。
“你在这儿干什么?”
周存声放下裤脚掩住那一道骇人的伤口,笑容苍白,“没什么,就坐一会儿,你还不睡?”
谢桑带枕头过去,眼睑下是一片倦意,“房间吵。”
“可能是有风吹树枝弄的,我去看看?”
“不用,我就在这儿坐坐。”
她在这儿,不开口赶周存声走,他是不想离开的,只能尽量降低存在感,保持安静。
他静静坐在那儿收拾药箱,谢桑望着那道背影,又瘦又薄,侧颜清俊,在一起的时候,她太过迷恋他,现在恨上了,也要承认,他这样的人,永远不会缺女人。
“周存声?”
周存声指尖蜷缩了下,静等着驱赶令,“嗯,是要我回去吗?”
“不是。”
谢桑无厘头地问,“你大哥,是什么样的人?”
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这个,她问,他就答,“很好很好的人。”
“他没做过什么坏事吗?”
“没有。”
“你就这么肯定?说不定他是个大坏蛋,私下里坏事做尽,罪有应得呢?”
周存声哑然,“不可能,他是最善良的人,我从小就崇拜他。”
谢桑搂着抱枕,凝着他真挚的眸,又将脸埋下去,心想,他可真是个大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