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存声怀里这一觉意外的沉稳漫长,谢桑醒来面对的是空荡荡的老屋子,她连灯在哪里开都不知道。
只好用手机的光在黑暗里摸索,走出那扇门,出去左拐,看到一点微光,是从周望的房间里散布出来的。
隔着半掩的门,能看到周存声,他仿佛在擦拭着里面的照片和陈设,很仔细,一处都不落下,书架上那么多的书,很难打扫,却也没撤了。
谢桑推开门,对这里面有些阴影,没踏进去。
“什么时候走?”
周存声小心放下相框,他身处这房间时,面容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马上,你饿了吗?”
“我怎么会饿?”
她只想离开,离开这儿,离开他。
目标再清晰不过。
周存声掩住眸中失神,“好,你再等我一会儿,车应该能修好送回来了。”
他什么时候把车送去修了?
这人撒谎都不忘把谎圆过来,够累的。
谢桑兀自走出这所院子,车子真不在外面停着,风刮过树叶又吹过来,竟然有些冷,飕飕地铺在身上。
她裹了裹衣领子,将头埋下去,一分一秒等过去。
肩膀忽然被一件外套盖住,是周存声的,他张望了眼,“还没人送车来吗?”
“你什么时候把车送去修的?”谢桑深表怀疑,“我过去的时候,钥匙还在你身边。”
“你睡着的时候。”
“车哪里坏了?”
“感觉坏了。”
有病,真是有病!
一整天,什么苦都受了,长途跋涉,又挨了骂,晒过累过,谢桑多少有些疲惫,“那车子什么时候来?”
“我打电话问问。”
周存声倒是不紧不慢的,侧过身,将电话拨了出去,不知道说了什么,回来时,是一脸的失望,“那边说修车的人有点事出去了,车子要明天才能送。”
“周存声,你故意的是不是?!”
她不是傻子,这点事要是分析不出来跟弱智没区别,“你之前答应我没我的同意不来见我,现在还用这种小孩子的手段,你成心的?”
“我今天来是为禾苗的事,不知道你在……”
谢桑打断他,“我们回去就办离婚!”
宁愿出了镇子自己打车,她也不要留在这里跟周存声在一起,心中气愤,步伐自然也快,这里一片漆黑,连路灯都稀缺,照明的设备只有手机。
周存声从后追上来,想要稳住情绪,“桑桑,我知道你因为孩子在恨我……”
“闭嘴!”谢桑忽然转过身,有一巴掌落到他脸上。
四下静谧,无人。
唯有他们的声音,“你不要再提他,你有资格吗?你配做一个父亲吗?你在我这里跟杀人犯没有区别,你不是想知道怎么赎罪吗?杀人犯怎么赎罪你就怎么赎,一命偿一命,有本事你就去死,别来假惺惺的这一套。”
她说得气短,缓了缓,怒目圆瞪,蓄着泪花。
“你以为替我挡两次,流几次血和泪事就能翻篇了?”
不可能。
周存声仿佛一连被捅了好几刀,已经痛得站不住。
谢桑咬咬牙,那么脆弱的脸蛋,却那样决绝,“你现在这样都是活该,你的痛苦都是自找的,可我的痛苦是你给的,如果我原谅你,我会讨厌我自己,会对不起从前的自己。”
周存声握住她的胳膊,又滑到手上,“……桑桑。”
“我求你,不要让我看不起自己。”
谢桑抽出手,大步往前走,她是一定要往前走的,停滞不前的后果她再也承受不起,周存声忍受着心绞痛,在凄凉如水的夜里,失神地望着她转过路口,感到心死。
一刹那,突然想到什么。
他忙追上去,近了,果然听到“噗通”的落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