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尤其放在谢桑身上,她百般无奈,在听到关于尔恩的身世后,也没有惊讶。
江君也明白她的为难,叫她来是不对的,走到这儿他才大彻大悟。
趁着里面的人还没发现。
江君小声道:“不然你去外面等我,我马上就出去。”
晚了。
只这一步,便晚了。
秦漫漫已经从那层烟雾中转过身来,她看上去并没有那么悲伤,按理说除却尔恩和她留在国外的孩子,禾苗是她唯一的亲人。
可她的悲伤,要么是隐藏的太深,要么是太浅薄。
“桑桑?”她的语调扬着,有着几不可闻的惊喜。
这份喜悦,让谢桑生疑,她站着没动,脚下也抬不起来,江君先她一步,上前解释。
“我们是禾苗生前一个剧组里的……”
秦漫漫抿唇,“我知道,谢谢你们来看她。”
她倒是礼貌客气,和那副绝对善良的容颜相呼应,怎么都让人讨厌不起来。
话是在对江君说,她看的人却是谢桑,还佯装亲昵,“桑桑,怎么不过来?”
谢桑沉了沉心境,硬着头皮过去,却站在了江君身边。
秦漫漫迎着他们往里走,没两步便被那位表姨挡住去路,她上下打量他们几眼,当机立断,“你们就是找禾苗拍戏的,她拍戏的钱你们就给我!”
“表姨!”这一遭让秦漫漫丢尽颜面。
却也将她孤苦无依,被亲戚好友欺凌,失去亲妹妹还依然坚强的形象树立的高洁起来。
也许这样想对她太有恶意,可比起将善意给她,谢桑更愿意留给禾苗一些。
局面有些难看,偏偏没有其他人在这个时间来。
江君好歹是男人,只好站出去解释,“阿姨你好,是这样的,我们是跟禾苗签过戏约,可是片酬很早就付给她了。”
“少跟我说这些。”表姨在镇子上生活惯了,听不来那些文邹邹的,“我都听说了,她拍你们那个戏,卖了不少钱,总要分一点出来。”
“这个不在演员的……”
秦漫漫架着好脾气,打断江君的话,“表姨,你再无理取闹,我就要报警了。”
“你还要报警?!”她听着音量瞬间破开。
有那么一下,谢桑耳朵跟着疼,她退出几步,什么礼貌也不想要了,临退走前,满含歉意地凝向禾苗的黑白遗照。
对她,谢桑有愧疚。
昨晚一夜都在回想,如果二十八号那晚,跟她多聊两句,她是不是就不会做傻事了?
无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谢桑想也没想,转身快步要离开那里,妇女的骂声,秦漫漫的辩驳,江君的劝和,都跟她无关了。
她才下台阶,身后竟然飞来一股冲击力,推搡了一把,胳膊瞬间被一只手攥着,力道太重,疼得下意识要挣脱。
是秦漫漫那个不讲理的表姨。
“你也别想走,今天不还我钱,谁也别想走!”
“表姨!”
“您放开!”
千万道声音涌来,还有妇人那张市侩精明的面孔,近距离地靠近,口水唾沫飞溅,谢桑深吸一口气,一点好脸色也没了,也不再期待能用秦漫漫虚假的拉架中止这场无厘头的争吵。
她猛地挥开手,顺带了句,“别碰我!”
表姨始料不及,被推到地上,直接气急败坏,起身便扑过来要抓谢桑的脸,嘴里疯狂地咒骂,“装什么清高,你们这群人干净到哪里去,还害了禾苗丫头,她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有一个!都怪你们!”
惊人的秘闻被爆出,谢桑双腿发麻,回了一巴掌过去,打到她的胳膊上。
秦漫漫忙将人拉开,表姨却咽不下这口气,突然跑回去,在桌案上抄起只水果盘子,直直砸去,抛物线在眼前滑下,始料不及。
谢桑准备好挨痛,那痛却没落在身上。
东西在眼前碎了。
有血一滴一滴,缓慢砸在坚硬的灰色地板上,色彩刺目。
秦漫漫半掩着嘴,对这份失控来得错愕,“存、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