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病体,周存声深夜转机,在快凌晨时降落在小港机场。
他最常辗转在松江与京华之间的机场。
第一次来小港机场。
不完善的设施和陌生地界令他深感无力,更无法想象,谢桑是怎么在这样的机场找到出口,并且在这座压抑而潮湿的城市生存下去。
她应该找个喜欢的国家生活才对。
而不是这儿。
这里的楼层普遍不算高,出租车行走在窄小的道路中,远远便能看见拥挤的居民楼,每一扇窗户都过于矮小,绘在一起,数量庞大,又格外密集。
周存声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他筋疲力尽,在酒店休息到傍晚才出行,夜晚灯红酒绿,风很清凉,略带湿意,行人已经穿上清凉的短裙,露着颈口大片肌肤。
每走过一段路,就能看到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的年轻男人,无不是靠着墙抽烟,不断打量着过路人。
这繁华之下,潜藏着许多危险。
这里的街景周存声没过度欣赏,他是有目的地的,地址是贺敛找来的,无数遍叮嘱了要他一个人小心。
他没想干什么,只不过想亲自去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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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善来过之后便再没有周存声的消息。
谢桑没有刻意去打听。
跟成恪在一起时她会忘记周存声的存在,何况眼下她要进行杀青戏的拍摄,他的死活,她抽不出时间关心。
将近一月,戏拍完。
谢桑不能一直在酒店住下去,杀青宴结束她便要搬走,却不是搬回和周存声的家里。
之前周存声送的几套房子都被谢桑出租了出去,她可不爱住他送的屋子,宁愿自己找。
成恪知道后便顺道跟着谢桑一起,她是有生活经验的人,在面对中介的花言巧语时,不为所动。
倒是成恪,每看一间都说好,丝毫没有主见,完全不像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一天看了五处,到晚上坐在车上,谢桑累到说不出话来,成恪却兴致勃勃,还分析的头头是道。
“既然你喜欢阳光充足的房间就选第三套,第一套也不错,可我看了,邻居家有小孩子,可能不安静。”
谢桑昏昏欲睡,懒散地应着,“……嗯。”
“你呢,你喜欢第几套?”
“嗯。”
“谢桑?”
“……”
被他叫醒,谢桑惺忪着睡眼,眼睫耷拉着,有气无力地看他,“你怎么比我还操心?”
成恪被问得一阵心虚,“这不是我欠你的吗?”
“你欠我什么?”
“当时我说好要帮你的,却让你被迫回来。”
有些人会将亏欠记一辈子,成恪便是这种人,但他算不上十足的好人,要说没什么私心,他们都不信。
谢桑空洞地看着前方的车流,斑斓的色彩落进她的黑色瞳仁里,像是回到了那年第一次踏上那片陌生土地的时候。
那时她是个什么状态呢?
行人从她身边走过,车从她的身边走过,她都没有半点感觉,唯有未消亡的疼痛还存在,提醒她,她还煎熬地活着。
到那里的第一个月,谢桑受不了潮湿的环境,每天都要用药膏敷腿,她在那场事故中所遭受的伤痛是深层次的。
好几根骨头几乎断裂,再送去晚一些,后半生便要在轮椅上度过。
等于残废。
修养到可以自主活动后,她才离开医院,在伤痛中面对周存声的悔意并不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何况那时,周存声一边来看她,一边照顾秦漫漫。
就算她险些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他也不会放弃秦漫漫。
所以她是一定要走的,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