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很久没见妈妈了。
这是她的理由。
谁能拒绝一个母亲见孩子的愿望,这样卑微,这样渺小。
好像拒绝她,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
周存声没有为难,他的意见征求也浮于表面,甚至没有用言语询问。
只见谢桑沉默着。
便将这份沉默当作默认。
理所当然,形成惯性。
“好,但是晚上就要送你回来,或者你把尔恩带回来住几天?”
“不用了。”秦漫漫的适可而止又显得她是如此的慷慨,可这份慷慨又何尝不是一种无理的索取,“既然周叔叔喜欢尔恩,还是让他多留在他身边吧,我见尔恩一面就可以。”
语言是门深奥的学问。
秦漫漫这番话,潜藏的深意是谢桑这辈子学不会的。
不出所料的。
在周存声惹怒了申嘉歆后,她再看到秦漫漫,不悦上升到难以估量的层次,尤其在知道要带这个女人回泰禾院子时,那神情简直像是恶毒的巫婆。
在这条短暂的路上,申嘉歆便瞪了秦漫漫好几眼。
可踏进泰禾的门,申嘉歆变成了周夫人,又是另一副笑面虎的角色,她跟着一起去老太太那儿。
尔恩正坐在老太太身旁的椅子上吃点心,吃的身上满是碎渣,胖嘟嘟的小脸上也沾满了食物残渣。
老太太却高兴的合不拢嘴,时不时揪揪他的脸,叫秀姨去给他擦手,手指刚擦到一半,秦漫漫掺杂着思念的哭腔扩散出去,“尔恩?”
尔恩一怔,接着甩开秀姨,直直扑到了亲生母亲怀里。
多么感天动地的一幕?
谢桑眼底是冰封般的冷漠,她扭头,看向老太太屋内陈旧的摆设,悬在高处的毛笔字写着“家和万事兴”,笔力苍劲,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刃,刺进她心窝。
老太太当即反应了过来,“这是塔塔妈妈?”
尔恩原先用的外籍昵称,到了老太太身边,为了方便,直接沿用了顺口的小名,可只有老太太一个人叫。
谢桑正走神,申嘉歆拉了她一把坐下,“是啊,这不是秦家的小子出事了,她怎么也沾亲带故的,就回来看看。”
老太太眸光很细,“那好,塔塔一定也想妈妈了,就多留下陪陪他吧?”
见面开始,尔恩的手就一直抱着秦漫漫,这是血液里存有的亲昵,就算他养在别人身边又怎么样?
到底是秦漫漫的孩子。
谢桑低下头,险些溺死在这样的空气里。
如果不是有申嘉歆护着,她多像一个名正言顺的外人?
手忽然被包裹住,谢桑低头去看,周存声指间上有一枚质感冰凉的戒指,因为戒指太大,他怕再丢,竟然用红绳子缩小了戒围。
多古老的办法,简直跟他格格不入。
这算是他痴情的表现?
谢桑还是将手拿出来,随便寻了个了借口出去,这其乐融融的气氛,她不想参与。
周存声本想追出去,碍于秦漫漫跟老太太不熟,放她自己在这儿,不符合待客之道。
他没追。
申嘉歆却跟了出去。
从后叫了谢桑两声,急忙跟上去,“桑桑,你来我房间,我有话要问你。”
申嘉歆也不是善茬。
谢桑不想多得罪谁,她跟上去,申嘉歆锁上门,背对着她,站在昏暗的地方,一侧身影被隐没在暗色里。
开口时,神色讳莫如深,“桑桑,你实话告诉我,你怎么看秦漫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