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庭书的确对周家的那些产业没有太大兴趣,对于他来说,钱只要够用就好,无所谓多少。
他习惯清廉,习惯平静。
但身为周家长子,注定无法不争不抢地度过一生。
老太太拍着他的胳膊,眼睛中藏不住的苍老和疲惫,更多的还是对他的担忧,不似周康的教训,她则是苦口婆心地哀求。
“我跟你父亲都知道你是什么个性,你没心眼,又不爱跟人打官腔应酬,但多少要为自己的以后考虑。”
周康来硬的,老太太来软的。
周庭书被逼到死角,“存声接手那些,是一样的,人各有志,不能勉强。”
“你是你,他是他,怎么好一概而论?”
“都是周家的孩子,我也不需要那么多钱,他擅长这些,就应该交给他,勉强了我,委屈了他,没有任何好处。”
看似好脾气的人,实则最固执。
这份固执已经不是一两个人能够撼动的,老太太费尽口舌,“他们母子,你觉得你父亲真能放心把董事会的位置交给存声?”
经过了这么多年,老太太嘴里的仍旧是他们母子。
好似他们还是外人。
表面对申嘉歆的接纳,对周存声的疼爱,实则都敌不过金钱权柄的威胁,她到底是打心眼里看不起申嘉歆的出身。
所以才会在周存声小时候提议将他送到建康养几年,为的便是杜绝他危害周庭书的可能性。
冬日暖阳稀缺,但只要有,通常就是暖的。
此刻阳光薄薄的一层铺陈在周存声肩膀上,却叫他悲凉到无畏。
他们不过相差一天出生,面对的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生怕周庭书还想不明白,老太太不惜搬出他们的婚事来打比方,“你爸爸让你取宜媛,存声娶桑桑,你还不懂他的意思吗?”
“跟这有什么关系?”周庭书头疼,“桑桑跟存声的婚事,不是小妈跟桑桑妈妈定下的吗?”
“没有的事情。”
老太太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在揭老底,“他们的婚事,就是为了杜绝存声攀上一门好婚事的可能,都是在为你着想,你怎么就是不懂我们的苦心。现在存声进了董事会,用不了多久就能站稳脚跟,到时候你再去,就晚了。”
说来说去。
不过是怕周存声狼子野心。
可要是牵扯上跟谢桑的婚事,周存声不能接受。
这样的情况,他拿着药不好进去,离开那里想找别人去送药,正巧看到谢桑,谢桑也看到他手上的药。
“你没去给老太太送药吗?”
周存声将药瓶塞进她手里,冷漠着语调,“你去送吧,我有事。”
传递掉这个烫手山芋他便走,样子是漠然的,拒人千里,却让谢桑凭空觉得,他这一刻竟然很是可怜。
拿着药,谢桑走到老太太那儿,正逢周庭书从里出来,她喜笑颜开,打了招呼,“庭书哥。”
“桑桑。”周庭书看到她手上的药瓶,“来给奶奶送药吗?”
“嗯。”
谢桑没道出周存声,反安慰了周庭书几句,“老太太没有再责怪你吧?”
“没有,她怎么会责怪我?”
“那就好。”
他们对话寥寥无几。
谢桑拿上药进去送,等她的身影杂糅进房间的光影中,周庭书才移回那道注视的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