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谢桑没跟去，周康让她回车里。
刚坐下，便透过挡风玻璃看到从姨奶奶那里过来的周存声，人却是有些狼狈的，走得近了，那些落在他脸上的伤痕更清晰。
他默不作声，打开车门坐下。
谢桑余光看到他脖子上的抓伤。
老人家看起来很虚弱，实则根本没什么力气，除非是周存声不反抗，白白给她打。
不止脖子上，手背上还有牙印。
连司机老刘看到都大惊失色，“存声怎么弄成这样子，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了。”周存声好似成了一个感知不到疼痛的机器。
他拉扯袖口，想要遮住伤口，“都是小伤，不碍事。”
“那怎么行？”
“不疼，没关系的。”
“都流血了，回去让老太太夫人看到该多心疼。”
他脊背突然僵直，面上是风云变幻后掺出来的一抹怒色，“我说不用就是不用！开车！”
那是吼声。
将谢桑吓得一瞬心悸。
车子迅速被打着火，老刘收起了那份可有可无的廉价关心，更不敢多问是怎么回事。
一路上气压极低，周存声下了车便回房间，也不管脸上脖子上的伤口。
谢桑没下车，坐着冷静思考了会儿。
老刘悠悠叹息一声，“怎么着也该去医院看看，我记得他姨奶奶很疼他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您也认识姨奶奶吗？”
“认识。”他在周家二十几年，什么都知道，“存声小时候就住在他姨奶奶家呢。”
“那怎么会打他？”
“年纪大了，患病了，听说一发作就念叨着学谦学谦。”
提及此。
老刘从副驾驶侧身转过来，“哎桑桑你去看看吧，免得他伤口感染了。”
趁此机会，能问出一些倒是好的。
谢桑没再抗拒，这次倒是心甘情愿抱着药箱去找周存声，她无所谓暂时的牺牲，一切都是为了摆脱周家做准备。
多敲了几下门。
周存声来开门时伤还在，骇人惊悚，他面色低沉，“怎么了？”
“你的伤……”
他稍一动脖颈都会疼，却还苍白着脸颊嘴硬，“没关系。”
谢桑拿出药箱，“我给你擦点药，好的快些。”
“给我？”
她点头，这次是真心的。
周存声却不明白，一个女人不爱他的时候，能拿出十分的演技来骗的他倾家荡产都在所不惜，他却一头栽进去，无怨无悔。
－
周存声坐在窗边，稀薄的微弱光源从乌沉的云中折射出来，落在他的衬衫一角。
暗沉的背景，却更显得他皮肤太白。
像个吸血鬼。
谢桑给他解开一颗纽扣，露出伤口，那是被指甲狠狠抓下去的，皮开肉绽，不过于此。
她将微表情做的恰到好处。
从惊恐，到无奈，再到那一丝的心疼，是能够让周存声感到温暖的，“我还不知道，你有别的名字？”
“小时候的。”
周存声很轻描淡写的带过。
谢桑没放弃，“姨奶奶那么疼你，为什么又要打你？”
“前些年被确诊精神病，后来就这样了。”
发起疯来，还哪里知道谁是谁。
聊起这些。
他倒是有些许冷淡。
谢桑见好就收，不再多言，偏过头，用棉签擦拭掉伤口上的血渍，再消毒，到这一步有些许疼痛，周存声轻歪脖颈，想躲。
谢桑收回手，轻眨眼睫，“我弄疼了？”
窗户缝隙有风吹来，吹散周存声的思绪，他当这一刻是梦，“你怕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