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拜访完舅公回来,一前一后从正门进入,走进院中,那一番雪景已经被一整天的阳光稀释,只剩下半干发灰的水泥地。
大部分的雪,都被堆到了一旁。
谢桑坐在石椅上,冰糖葫芦吃了三颗,还剩两颗,晃悠着木签子,看到周存声时,冷淡的没有表情变化,周庭书便不同了。
她越过周存声,朝着他跑去,声音像山楂球外裹着的那层脆糖壳碎开,分明很甜,听在某人心里却是酸的。
气氛来的也微妙。
周存声顿步,略带审视地看着他们。
那感觉让周庭书像在被监视。
他抿住苍白的唇,行动要与心中的声音唱反调,在谢桑过来时,提前吭声,“桑桑,我开了太久车,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有什么事等会儿说。”
谢桑举着半串糖葫芦,失落又担心,像个小孩子。
“那你快去休息吧。”
周庭书点头,与她和他,擦肩而过,回到自己该待的地方。
周庭书走了,谢桑也不打算再留,走过周存声身边,像遇见一个透明人,没表情,没反应,更不会娇嗔地叫人。
反而豪迈地咬下一颗糖葫芦。
在他面前,倒是不保留一点形象。
周存声跟在谢桑身后,没有吭声,她走一步,他走一步。
谢桑也不管。
他爱跟着,她没法管,何况这是在周家。
两人安静往前走,上台阶,踩到雪,过门庭。
迎头撞见周康时,谢桑被周存声及时拽了一把,才没撞到人。
她咽下糖葫芦,匆匆忙忙唤了声,“周叔叔。”
险些被卡到的样子引得周存声轻笑。
周康板着脸,严肃异常,“刚好,存声跟我出去一趟。”
周存声“嗯”了声,转身前瞥了谢桑一眼,她刚松下一口气,又听见周康叫她,“桑桑也一起来吧。”
那根本不是疑问,而是命令。
她扔下木签子,忙不迭地跟上去。
司机开车,周康特意坐在了副驾驶,让出空间给谢桑和周存声,可如他所见,他们虽然坐在一起,却比陌生人还陌生。
一路上,只字未言。
唯有周存声问了声:“这是去哪里?”
“去见见你姨奶奶。”
“她在这儿?”
“刚来,年后就回去。”
周家血脉分散各地,有许多是谢桑没见过,也没听过的,今天这位姨奶奶她便从未见过。
但从称呼听得出,大概是老太太的姊妹。
这么算起来,倒不算是周家人了。
老人家腿脚不方便,哪怕是临时来一趟,也没有去酒店,而是安顿在不远的四合院内。
规模不小,三进三出。
与泰禾相仿,稍旧些许。
前方有人迎接。
谢桑跟着颔首微笑,仿佛一个陪衬工具,有保姆领他们进去,七拐八拐,才走进靠后的小客厅。
这里没有过多繁琐的装潢,一切还维持在本真的样子,满是年代感。
谢桑抬头,看到屋檐上垂落的雪花。
前方传来喊声,她应下,忙跟上,周存声跟着周康,已经走进室内。
谢桑进去时,便听见周存声规规矩矩,收起散漫漠然,字正腔圆地喊:“姨奶奶。”
循声。
前方坐在椅子上的老人努力撑开耸拉的眼皮,她面部皱纹纵横,眼内很是浑浊,瞳孔一缩,仿佛看清了周存声。
她蠕动嘴唇,极轻地喃喃着什么。
周康上前一步,因为的老人的耳背,大声了些,“姨妈,这是学谦啊,你不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