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像是照顾老太太的秀姨,见他们两人在冰天雪地里,不由关怀一声。
“这么冷,在外面做什么?”
谢桑挡不住什么,秀姨伸长脖子去看,一下子便看到了周存声脸上的血,惊恐地喊了声,“我的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流这么多血?”
“没什么。”谢桑抢先答话,“他不小心磕到了。”
“那得赶紧去医院啊,怎么还坐在这里?”
“这就去,这就去了。”
再问下去,就要暴露申嘉歆的所作所为。
周存声却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谢桑拉住他的手腕,将人拽起,在秀姨开口前,急忙拉着他逃离那片地方回了房间。
雪不深,可踩进去也是吃力。
停下时,谢桑在喘着细碎的气,她松开周存声的手,用的是比雪还冰冷的口吻,“你自己处理一下伤口,免得被看到要怪到干妈身上。”
“你为什么那么偏袒她?”
偏袒到连他流了这么多血,遭受了这样的待遇都能视而不见。
谢桑的回答依然遵从本心,“谁对我好,我就偏袒谁,人之常情。”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问,他怎么对她不好了?
可听过她那番话。
他的确问不出,自知一身的罪孽,很难洗清,冷眼也罢,抗拒也好,都是他活该。
那血仿佛在伤口处凝固了。
就在额角上方,一半陷在发丝中分裂着。
谢桑轻飘飘掠过一眼,友好提醒周存声,“你自己遮一下,不然明天被看出来不是磕的就不好了。”
她是为了申嘉歆。
周存声理解,“我去医院。”
“去医院会被发现的。”谢桑不在意他的安全问题,不在意他疼不疼,宁愿他活活疼着熬过去,也要他瞒着。
周存声的健康问题曾经一直在谢桑心中排第一位。
在一起时他手指受个小伤都要大惊小怪,他应酬喝酒抽烟,她很早就备着护肝片,偶尔从他头上揪下一根白头发都要他禁烟早睡一阵子。
现在周存声指尖上残留着自己的血,早就冷了。
人也一样。
他眼眸清凌凌的,诚恳真挚,“好,那我不去了。”
“那就好,我先走了。”
得到满意答复。
谢桑离开,等着十二点过后,和周庭书去放烟花,至于周存声的死活,早就就跟她没有关系了。
周存声承受着疼痛,自己换下沾染了血的脏衣服,找来药箱擦干净额角的伤口,那条伤痕不浅,却是很短一条。
他简单止血包扎,将发丝抓下来掩藏。
做完这些,前院的席散了,申嘉歆那里也早早熄了灯,院里只剩下几个保姆阿姨。
他站在雪里,因为失血,面色苍白,却还是坚持去问:“看到桑桑了吗?”
阿姨手上拿着托盘,古怪地看他,“好像看到她跟庭书出去了,应该就在巷子里,你找他们吗?”
“没事,我去看看。”
走了两步,周存声又回去,这次多带了一条围巾,这样的鹅毛大雪,温度保持在零下,谢桑不懂得穿衣保暖,一定会冷。
他不敢打扰她,最多给她送去一条围巾。
虽然是深夜,可巷子里人不少,大都是小朋友聚集在一起玩烟花打雪仗,不远处暖融融的橘调光线下,聚集着两道他熟悉的身影。
雪花纷飞,落到谢桑发丝上,坠着几朵白,肩上也铺满了,周庭书站在一旁,时不时替她拨去雪,没有不耐。
那一根点燃的烟花棒握在谢桑手里,火花四溅,星星点点。
她不惧寒风,也要跑出来,只为了跟周庭书单独待上一会儿。
那样子,好似全然忘了还有周存声这么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