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拿来了新的碗筷给周存声。
申嘉歆特意解释,却又有赶人的意思,“没想到你会来,就没准备你的碗筷,这的都不是什么硬菜,不合胃口就上前面吃。”
他们在一起鲜少有和和气气坐下吃饭的时候。
不是争吵便是明枪暗箭。
其中有申嘉歆的挑事,也有周存声不肯服软的因素,这次他却拿起碗筷,随手夹起面前的一只虾仁放到嘴里,嚼碎,咽下,礼貌回答。
“没有不合胃口,让我在这儿吃吧。”
申嘉歆有一瞬愕然,没料到他会这样,倒弄得她尴尬,“真不知道你吃错什么药了。”
谢桑也不清楚。
她只想将这顿饭赶快吃完,好逃之夭夭。
夹了菜放到申嘉歆盘中,“干妈尝尝这个。”
申嘉歆变脸速度很快,尤其是对着周存声和谢桑截然不同的态度,若是被不认识的看到了,倒要以为谢桑是她的亲生女儿。
周存声才是那个上门女婿。
“还是桑桑嘴甜,会讨人欢心。”
提到谢桑,周存声才会主动开口,“人家不是宠物,不是专门来讨你欢心的。”
申嘉歆猛地放下筷子。
“我看你就是藏不住本性,这才坐下就开始找不痛快了?”
他又漠然,让申嘉歆吵不起来,安静吃饭,眼睛始终定格在自己拿着筷子的手上,不乱看,更不敢看到谢桑那里。
如果让她不舒服了,是他的罪过。
可申嘉歆却因为今天心情糟糕,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能给她撒野的,便没有放过,“不在前面吃,跑我这里,该不会是那女人给你脸色看了吧?”
周存声没有刻意为了能坐下吃饭而向她献媚,一切都是自然发生,连话都是诚实而诚恳的,“谈阿姨从没摆过脸色。”
那位到底是大家闺秀,名门之后,跟申嘉歆这种小地方出来的女人,见识和胸襟都不同。
这点正巧戳了申嘉歆的痛楚,她一口饭也吃不下去。
“她那么好,你跑这儿来干什么?”
周存声很有规律,三口饭,一口水,放下茶杯,他沉稳发言,“不是为了你。”
微妙的气氛像一场毛毛雨,沾湿在场所有人。
让谢桑瞬间如芒在背。
申嘉歆稳了气息,不打算再较真,她这个时候跟自己的儿子置气,太容易让人看笑话。
隐忍着喝了两口水,拿起筷子吃饭。
这个空间变得又闷又沉,充斥着压抑的黑白颜色,对比外界的色彩斑斓,谢桑简直喘不过气来。
短暂的平静如她所想,只是风雨前的宁静,申嘉歆的问话还是在隐忍过后爆发,“他们有没有对你在董事会的位置有什么异议?”
周存声不意外她会问这些。
他很讨厌这些,可宁愿忍耐,也要来吃这顿饭,为了谁,也很是明朗。
“谈阿姨不在乎这点小事,不会一直惦记着。”
申嘉歆哼笑,“我就不相信她不想让庭书进董事会。”
“她只要大哥过的开心。”
“以后你站稳脚跟了,庭书什么都拿不到,能开心到哪里去?”
放下碗筷,谢桑看到周存声喉结微微滑动,喝下最后一口水,他的音色也变了,伴着清透的哑劲儿,“就算浑身珠光宝气又怎样,还是掩不住那股劣质味道。”
谢桑心下一滞,眼前迅速飞过一道溅出的茶水,连带着那只拳头大小的茶杯,准确无误地砸到了周存声的额头,茶水溅到他的衬衫上,迅速湿透,茶杯碎裂。
与之流淌而下的,还有从他皮肉下渗出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