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夜谢桑要跟周存声回一趟周家。
她这几个月一直留在松江,一为避免和周存声见面,二为工作,回来见到大片的雪,恍惚以为到了另一个国家。
满城的白雪增添这座古城的浪漫感,车辆穿行而过,车窗上汇聚几片雪花,又迅速漫失水,隔着玻璃窗,谢桑仿佛也能感到凤雪凌冽中的呼啸。
绿化带旁是被清扫过去的雪团,碾压成黑灰色,已经不太美观。
她悄悄落下车窗一条缝隙,让雪花片飞进来,贴在脸颊的,丝丝的透凉令她心情大好,在到达泰禾院子时,都是面带笑容的。
兴许因为周存声太久没出现。
她甚至忘记等会儿会见到他。
保姆在外面巴望着谢桑的车,在司机快开进时摆臂指挥,那意思好似是在说——走后门。
司机看不懂。
谢桑立刻心灵神会。
今夜是小年,那么按照规矩,会有贵客来访,车辆路过那里,她看到几台昂贵崭新的车辆。
会坐在那车里的人,除了周庭书的亲生母亲,也就没有别人了。
谢桑从前便听说当年周康与第一任妻子是商政联姻,毫无感情可言,攀上这门亲事后周康极少回家,常年外驻在龙江,也是在那儿,遇到申嘉歆。
每逢小年,那位就会来看一眼亲生儿子。
这一天,申嘉歆是不能离开房间的。
所有人都在前院欢聚一堂,恭维庆祝,唯有申嘉歆那冷清一片,毫无人气儿,谢桑到了就不一样了,她专程带了新年礼物来哄申嘉歆高兴。
谢桑小跑过去,甜滋滋地叫了声“干妈”,惹得申嘉歆眼眶滚烫,一抹眼角,赶忙上来迎接,拉着她的手坐下,“我还以为你今天来不了了。”
“怎么会?”谢桑捧着热茶暖手,那样熟络的神态,让申嘉歆宽慰,“我就算再忙,吃个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那就好。”
申嘉歆没办法不感动。
谢桑出国那几天,这一天都是她自己过,难得在一块,又让保姆再去要两道好菜。
保姆应下,刚去开门,冷气吹进来,吹的她一懵,好半响,才反应出声:“存声,你怎么站雪里,也不敲门。”
门外是白雪皑皑。
在室外站上一会儿,手指被冬僵,脸颊被冻红,周存声被保姆拉进来时,有些像是被积压最久的那片雪花,凛冽冷然,随时随地都会被太阳晒化,从你眼前消失,虚无缥缈,却又真切地站在这里。
大衣肩头上挂雪,被保姆接下拍了两把,雪花没了,他的紧绷感也随之消失。
申嘉歆的态度不如想象中好,言语尖锐,“你怎么过来了,前面没你的位置了?”
这事不太可能,周存声再怎么样,都是周家的小辈,哪怕是申嘉歆所出,可凭他这一年来的作为,都不会让他在这一天,还要跟申嘉歆一样藏在这里。
周存声脱下了大衣,坐在空位上,准确无误地落入谢桑的视线。
他话很少,人瘦了很多,态度淡漠,看不出喜怒。
申嘉歆对他的闭口不言很不满意,“问你话呢,你聋了还是哑巴了?”
如果他们吵起来,会让谢桑尴尬到无地自容,她自嘲,她的作用,这不就要体现出来了?
掬出笑容,她劝解着申嘉歆,“干妈,咱们快吃饭吧,等会儿都冷了,吃完了我还要去放烟花呢。”
闻言。
周存声抬眸看向她,深谙晦涩。
他是无意的,却让谢桑防备的像踩到捕兽夹的兔子,眸光闪烁,只想逃开,这时候,他知道,他又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