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遮月,老树干也跟着遮挡了部分月光,借着旧路灯行走,极容易被磕绊到。
谢桑步步小心。
步履缓慢,走了许久才走到东街。
绕了两圈,没见到什么醉鬼。
正要原路返回,便听见身后的动静,回头看去。
周存声正站在那儿,神情恍惚,头发被风吹得很乱,早就不是干净利落地梳到脑后的样子,垂眸时眼神落在地上,泛旧色的灯光映得他眼尾像是琥珀色,脸庞素白。
随着上前一步,手上拎着的矿泉水瓶跟着摇晃。
看来是喝掉了半瓶用来压制醉意。
走近了,谢桑才看到他领口那颗纽扣不见了,大概是被扯坏,不知道掉在哪里。
风吹得厉害,撕碎所有气味,谢桑分辨出周存声身上那股浓烈的酒精味,他轻眨眼,仿佛回神,彻底放松,腰一塌,倒在了谢桑肩头。
像是一直找不到家的孩子,总算等到家人来接他。
他闭眸,用额头和头发一起蹭在谢桑颈窝里,哽咽又沙哑,“……好瘦。”
谢桑伸手去推他,却怎么也推不动。
肩膀那块沉沉的。
还伴随着他的细碎的呢喃,“又瘦又小。”
手拥住了谢桑的腰,姿态转变,就变成了他将谢桑抱在怀里,用脸蹭她的耳朵,“就不能多吃点东西,听点话吗?”
“你别装傻子了。”谢桑将手抽出来,要拉着他走。
他又像是耍赖的小孩,用迷糊的眼神勾着她,“你来接我回家?”
被直勾勾地瞧着。
谢桑转过眸,又被周存声掐着脸看过去,“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她拍开他的手,调子冰冷,“干妈让我来的。”
周存声好像听不见,自顾自的,“你心软。”
“我不心软。”她撕裂他的侥幸,“要不是干妈让我来,你死在外面我也不会管的。”
他又装聋。
伸手将她抱坏里,怎么都不放开。
谢桑闪躲开,硬拉着他的手要走,他又反过来握住她的手。
让她无可奈何,拖着没走两步他就停下,胃中的酒精作祟,促使的想吐,又吐不出来,谢桑抢过他的水给他灌下去,仍然没有效果。
一来二去折腾了许久,周存声唇被磨得殷红。
谢桑拽着他的胳膊,拖着他步履艰难地走起来,他故意停滞不前,在她耳边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总算走到正街上,谢桑站在原地喘了两口气,沮丧发问:“为什么没人送你?”
要让她来遭这份罪。
周存声露出小狗一样的可怜目光。
“吵架了。”
谢桑蹙眉,不问了,继续走。
他却要自问自答,“他让我带一个姑娘去酒店……我不去。”
“这种事,不用告诉我。”
在说话时,周存声会降低防备,一连被谢桑拉着走了几步,看着她用上力气,努力到鼻尖都在暗暗发力,周存声便觉得生动鲜活。
那份愁云密布的心情便散开了大半。
原本应酬结束他就赶着要回来,周康见他因为谢桑愁眉不展,便将参与酒会的女人推给他,言语露骨,不知遮掩,“老太太的生日你不用参加,自己出去玩玩。”
周存声从不掩饰厌恶与恶寒,当着那些人的面,没给父亲面子,“用不着,我怕得病。”
只一句。
便被几位叔叔伯伯,劈头盖脸地教育。
周家私底下那些脏事谢桑知道一二,深层次的不懂,却随口那么问了,“那叔叔呢?”
周存声语气透着暗示,“你说呢?”
“倒是不知道你在为谁守身如玉。”
“还能为谁?”
她竟然连这都不知道。
周存声困在醉意中,“除了你,还能为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