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存声不知在那儿坐了多久。
宴会厅是衣香鬓影,香槟泡沫的景象,高跟鞋泛着光,男士皮鞋皆由手工定制,踩在昂贵的洋货地毯上,交纵出一曲上流人士才能入耳的钢琴曲。
中央的聚光灯下,的确放着钢琴。
有人在弹,有人欣赏。
周存声那个位置,偏角落,有避开乱七八糟的人搭讪的意思,他矜贵又漠然,在这种场合出现,只有可能是代替长辈出席。
本人并不愿意。
毕竟这个酒会,算不上实打实的高级,与他那个家庭的级别,差了十万八千里。
有十八线小明星,有不入流的网红来蹭合影,还有像谢桑这种,身处的位置已经足够高,却还要不遗余力地来再升一层。
她还在他的视野中,伸出手,给一个陌生人亲吻手背。
梁求看见了周存声,谢桑却没看见,她活动着脖子,有些累。
梁求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便又有人上来攀谈,谢桑时刻准备挂上那张笑容面具,来者不拒。
对她现在来说,能多结交一位,就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梁求小心翼翼从人群之中投射出眸光,看向周存声那个位置,有人上去跟他聊天,他没给笑脸,态度也一般,不算友善。
看起来心情很差。
他们之间的区别也由此显现,天之骄子不在意会不会多一个人脉,对谢桑来说,却至关重要。
谢桑和人聊得越尽兴,周存声脸色越难堪,他放下酒杯,转身去了别处。
梁求想提醒谢桑,却插不进去话,只好跟上去。
跟到走廊,急忙叫住了周存声。
他双眸寡淡无情,“你来做什么?”
梁求一团乱,解释不清,“桑桑只是来认识几个导演,以后好学习合作,你不要误会。”
“我需要你跟我解释这些?”
“我是担心你们因为这个吵架。”
这太可笑。
周存声斜肩靠在墙壁上,不甚明亮的灯盏将他的脸庞镀上一层迷蒙神色,有那么一恍惚,梁求明白自己跟他的区别。
有些人站在这里,便永远不需要低声下气,他可以永远清高傲然。
周存声有这种与生俱来的从容,是诗经里,就算死,也被人歌颂的类型,“我们的事情,轮不到任何人废话。”
除了在谢桑面前他有谦卑。
梁求这些人,是永远看不到他那一面,“还有,她把你当跳板,你看不出来吗?”
梁求不傻,“看的出来。”
“那你还应?”
“这也是我跟周先生的区别。”
他不懂。
所以梁求可以解释,他有好性格,“我可以心甘情愿给她当跳板,周先生应该做不到,她花你的每一笔钱,你都记得很清楚,对吗?”
“我是生意人,记账是潜意识的行为。”
“但这不该用在爱的人身上。”
周存声对他的奉为牺牲、伟大、嗤之以鼻,“你给她当跳板,之后呢,她跳的高了,不会记着你。”
“不重要。”梁求是个现实主义者,“当下快乐不就好了?”
就算是结婚也有离婚,哪有人真的能讲一辈子?
“跟你废话真是浪费时间。”周存声要走,梁求又追过去。
他走在他身后两步,“周先生,你不去找桑桑吗?”
“她玩得开心,找她干什么?”
寻不开心那种蠢事。
做一次就够了。
梁求轻笑,“那我今天就带她回去了,噢,她这几天都跟我住在一起,这你应该不知道吧?”
周存声脚步加快。
“我觉得你们现在在一起,道德问题,应该告诉你。”
这等同与在告诉他。
他把绿帽子给他戴上了,还要特地说一声,羞辱到面前,狠狠刺激着周存声,他一咬牙,忽然停下脚步。
梁求也跟着停下,站稳,接下了预料中,周存声挥来的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