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他一贯薄情寡义的调子,淡漠而又随性地一开口,就给人判了死刑。
尔恩?
他提过,秦漫漫的那个孩子。
不打算跟谢桑要孩子,以此来保住尔恩将来在家里唯一的地位,这个算盘打得的确精明。
谢桑以为自己还会难过。
可没有。
那感觉像是上手术台前,再胆战心惊,惊慌失措,一阵麻醉注射下去,就算有万千把手术刀齐齐扎进发肤之中,拆走器官,也感觉不到痛。
根本是麻木了。
身子被撞了下,将她撞醒,江谣走在她身后,并没听到周存声与贺敛的交谈,神色依旧是精致而又完美的。
“快过去吧。”
谢桑迟迟反应:“哦……好。”
她僵硬地跟上去,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跟在家长身后去见老师,在离开这里之前,她可不就是做错了事?
可周存声却没怪她呛贺敛那番大言不惭的论调,竟还能端出如常的笑容,“时间还够吗?我送你过去?”
谢桑不疼,但窒息。
她想。
江君说错了,周存声不止比那些演员样貌优越,就连声台形表,也要高出那群电影学院的学子许多。
不然他怎么能演得这样滴水不漏?
要不是听到他那句“从没想过跟她要孩子”,谢桑真要被他的嘘寒问暖、衷心忏悔、雨夜登山、以及那滴让她震惊的眼泪给欺骗了。
起码那时候,她有幻想过,他对她,是有那么一丁点感情的。
养条狗都能有感情,何况是人呢?
可她低估了周存声的冷血,他这副无可挑剔的皮囊下,藏着的是比寒冰还冷的心。
“怎么不说话?”周存声要去触碰谢桑的手。
她躲开,从嘴角提起笑容,“时间不够了,我要过去了。”
周存声站起来,“我送你。”
贺敛叫他,“等等,先让谢桑去车里等几分钟,我还有别的事跟你说。”
“下次说。”
“就几分钟。”
他坚持,周存声无法,将车钥匙递到谢桑手里,“你去车里等我?”
谢桑接过,头也不回地离开。
没走两步,贺敛轻踢了下桌椅,“厉害,学会使脸色了?”
周存声没应他的话。
淡声问:“什么事,快说。”
刚才那一下明显是在支走谢桑,江谣是个懂事的,她在贺敛开口前主动站起来,“那我也去点杯喝的,你们先聊。”
贺敛扣住她的手腕,“你不用走,就要你来了才能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
午间时段的餐厅嘈杂起来。
人来人往,各色面孔。
唯有坐在靠窗位置的周存声浮起倦色,他有一双多情眼,不眨眼,垂睫静静凝望着一个方向时,睫影会投在眼睑下那块淡青色。
正是这种神态,看起来太过无情,不好招惹。
贺敛便是在他这样的神色中引导着江谣,“谣谣,我们年初结婚的时候,是不是出境度的蜜月?”
江谣好似听到了陌生人在言语,“怎么突然聊这个?”
“你就说是不是?”
“是。”
贺敛拿出标准的低沉笑声,扫了眼路过窗外的谢桑,“当时我们是不是顺便带你去检查身体准备备孕,在医院瞧见了谢桑,跟一个男人在一起,没错吧?”
餐厅人愈发多起来。
吵闹声也愈显响亮,好几次盖住了贺敛的声音,周存声眼尾轻挑,目光放在江谣脸上,她闪过无措,猛然预知了什么,“你说这个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贺敛没被她打断,“谢桑当时从妇产科出来,是去做流产手术的。”
江谣被培训出来的教养顷刻不复存在。
她扯着贺敛的手,“贺敛!”
贺敛推开她,“存声,我就是想告诉你,她没你想的那么单纯,这种女人有的是手段,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男人有妻子有孩子,她哪里还会回来投奔申姨?”
江谣想挽回些什么,但爱莫能助。
周存声便知道,贺敛说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