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很短暂。
见到谢桑到分开,满打满算不足两个小时。
周存声却记得清楚。
反倒是谢桑,默默回忆了下才想起来,“差不多,那天吃得辣了些,才会吐,平常不会的。”
“知道胃不好还吃辣的?”
真像个小孩子。
谢桑却洒脱地笑,“大家都要吃,总不能为了我一个人搞特殊。”
那笑让周存声心疼不已。
“下次不要这样了,我给你找营养师跟着你帮你配餐,把身体养好。”
原以为谢桑会拒绝。
可没有,她的笑容精准的像是用标尺量出来的,“那就谢谢了。”
“你们新戏还没开始吧?”周存声显然没把她上次撒的谎放在心上。
到她这个年纪,嘴巴里有点无关痛痒的假话,都是应该的。
谢桑也没别扭,“还在选演员。”
“那抽空我带你去医院做个全套体检?”
周存声低头挑着几粒晶莹的泰米,米粒纤长,却不够柔软,他的视野偏差,没看到谢桑一瞬即逝的恐慌。
只听到她话里的笑意,“不用,我之前做过。”
以为她是怕麻烦。
周存声又坚持,“那做个胃镜?”
谢桑连忙摇头,那样子就像小孩抗拒打针吃药一样。
“真不用,谢谢你的好意。”
生怕周存声迟来的关心。
她急忙离开餐厅,钻进自己房间,一直到晚上都不出来。
能够和平共处已经是进步,何况是看到她的笑容。
可周存声知道,那都是假的,相比之前她处处流露出的爱慕,现在的一切,不过都是逢场作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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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谢桑安排的房间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浴室,没有其他事情,她连房门都不会踏出来。
只为了避免和周存声见面而已。
不过一周,周存声便记住了谢桑的生活轨迹,吃完饭要泡个澡,再喝一杯温水,接着入睡,早上九点钟赶过去跟江君汇合。
晚上八点。
她应该在泡澡。
水温合适,气味是花香,温暖的水流让她放松,四肢仿佛陷在云层中,飘飘忽忽,无尽下坠。
绕在眼皮上的光亮却在某个瞬间尽数熄灭。
世界陷入死寂的黑暗。
一下子,又把她拉回现实,手机没有带进来,周遭没有一丝光,她将手从浴缸中拿出去,湿淋淋的,还在滴水。
摸索着光滑的浴缸边缘站起来时,听见来自门外周存声的声音,“桑桑?”
谢桑重新坐回水里,判断是电路问题导致突然没有了光。
万般无奈,只能求助。
“是停电了吗?”
“嗯。”
“我在泡澡,你别进来。”
她音色也水涔涔。
周存声拿着手电筒,光丝晃进来,谢桑将身体陷得更低,像无助的小猫在黑暗里发出虚弱的求救信号,“你别进来,背过身去给我照明。”
周存声绝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君子。
能占的便宜他不会放过。
他不听谢桑的话,举着手机,让那束光线无限扩大,靠近到她身体上,映在水面的波纹上,再近些,又能看见什么呢?
只是他人还没走近,谢桑的暴躁便再次暴露了出来,她抓起一汪水,尽数往周存声脸上洒去,气急败坏,“我说你别说过来,给我照明!”
看她生气原来是这么有趣的事情。
随着怒火,她呼吸起伏也在升高,透明的水是欲盖弥彰,像是一块晶莹的玉,要割开表层,才能看到内在的价值。
人瘦了,但总有该胖的地方。
他矛盾极了。
要他真是个混蛋就好了,现在一定把人抗到床上去,算了,再惹怒她,不知道又要来一场怎样的天翻地覆。
周存声举起手,做出缴械投降的姿势,转过身,憋笑,“我怕你摔了而已。”
“别回头。”
“知道了,你快穿衣服,不然要着凉。”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谢桑在心里冷嗤,她谨慎地从水里出来,伸手够到挂在一旁的浴巾裹上,发丝上还滴着水,顺着肩颈、额头流淌而下。
可没等拿到毛巾来擦。
那丝光便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