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上拍戏那几天谢桑一直住山下的酒店。
房间潮湿,设备老旧,有驱蚊器赶不走的蚊虫,就连热水也会突然变冷。
导致周存声再见到谢桑时都发觉她比上次疲惫了不少,她却难得踩了双高跟鞋,素了好几次的脸上也捎带了点颜色。
不浓郁,薄薄一层,恰到好处,增添了些许气色。
等她走近。
周存声扔了烟,踩灭,给她开车门,一切礼仪进行到最完善。
等他上车,谢桑却偏着头,倒在一旁装睡。
周存声大度豁然了许多,“你不问问我晚上有谁吗?”
“有什么区别吗?”
还不都是一池子乌龟王八蛋?
这点,周存声也默认。
他将车开得很平稳,一路到达目的地,让谢桑能够蓄精养锐,睁眼时颇觉得刺眼,睫毛跟着一颤,看清楚了眼前几个字。
到了周存声这个年纪。
该是频繁踏足夜总会那种地方的,但他刻意避开了,还是干净了些,没想让谢桑沾染那些乌烟瘴气。
“醒了?”
他问她。
熄灭引擎,停稳车辆。
谢桑对他兴趣很淡,淡到连话也是想应就应,不想应就忽视,周存声从小到大没遭过这种冷脸,不介意那是假的,因为忽视,潜藏的占有欲也升上来,下车时硬要牵着谢桑的手。
她面上不喻,“有必要吗?”
“不这样,别人还以为我们是陌生人。”
早已翻篇的事情,却在某个时刻如香槟塞子被拔出,“砰”得一声控制着谢桑说,“陌生人不好吗?我们这种关系,做陌生人是最好的结局。”
周存声没回声,将那只手包揽在掌心,快步进入那片奢靡场景之中。
画外人进入画中,便是这样的不适。
这场局的主人实则是秦柏廷。
他爱热闹,读书时就没少参与大型活动,次次都挂着白净的娃娃脸上去主持,站在他身边的女伴那时是云善。
时隔多年。
云善退出江湖,而他仍然留恋花丛。
那扇门虚掩着,隐约能听见里面三教九流的嬉笑、荤话和筛子摇晃声,麻将牌被执出去,砸在铺着短绒面的桌上。
滚出一圈,不知道胡进了谁手里,引起一阵哄笑。
秦柏廷就等着周存声来,门一开他就张望过去,从沙发上跳下去,闹哄哄地喊了声:“哥——”
周存声跟周庭书不像亲兄弟。
倒是跟秦柏廷,亲得像一个娘生的,可追根究底,周存声没有那样的血统。
秦柏廷的家世复杂。
谢桑听云善说过,他家往上数几辈,有位是正统格格,他母亲在京华更是有祖宅,资产难以计数。
小时候他就被同伴揪着要看辫子,就连姓也是随了母姓。
若不是真有那样的家世,也不敢这样玩闹,这一屋子人只有他有无畏的坦然,哪怕得罪过谢桑,但为了周存声,也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向她弯腰道歉。
和和气气称道:“桑桑好久不见。”
谢桑抽动嘴角,像提线木偶般,给了一抹笑。
随着他的叫声。
在喧闹玩乐的众人转头看来,嘈杂空白了一瞬,那些浮动在光影之中的赵钱孙李谢桑大都认识,还叫得上名字。
最熟的还是孟诀,云善打过招呼,所以看到他,也不觉得惊讶。
周存声带着她坐过去。
这里宽敞空旷,却无端让谢桑觉得拥挤,灯光、香槟泡沫、点歌屏上浮动的女星影像,以及这里一张张冲她假笑的脸,都令她不适,恨不得夺门而出。
更不适的,是周存声准备好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