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庭书坐过的位置换上了周存声。
从坐姿,到行为举止,两人都是截然相反的。
周存声坐下,从烟盒中咬出一根烟,拿出了一派要审问的架势,正要将火递到烟嘴,却被梁求出声打断。
“这儿不能抽烟。”
低着头,谢桑停下刀叉。
不出所料,听到了周存声的冷笑,他没有任何思索,用高高在上的睥睨之意回声,“你不能抽,是因为资格不够。”
果然。
跟这个人分开后,就永远不可能和平相处。
谢桑放下刀叉,有摔打的意思,银质餐具在瓷盘中敲出震耳的响声,她拎起包,眸光清凌凌的,“梁求,我们换个地方吃。”
“在哪儿都一样。”
周存声还是把烟点着了。
京华室内全面禁烟,这里不例外,在这儿还敢抽烟的,要么是烟瘾太大,要么是权势太高,再或者,便是金钱力量。
周存声三者都属于。
所以更加肆无忌惮。
小时候谢桑爱惨了他身上无所畏惧的淡漠,不受约束,生性自由,可再长大几岁,她便明白,那压根不是什么随性。
而是一种恨不得骑在别人头上作威作福的高傲。
这里没有烟灰缸,他就直接将烟灰磕到盘中,轻飘飘地接上一句话,“没资格就是没资格,在哪儿都吃不出味道。”
他在说餐厅,也在说人。
因为他太明白,谢桑最美好的几年,最纯粹的爱,都给了他,就算跟别人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味道。
谢桑能听懂他的言外之意。
梁求揣着明白装糊涂,定力很强,还能笑着跟周存声对话,“我倒觉得每一份食物都珍贵,就算没有味道,也不应该浪费。”
他暗指周存声在浪费粮食。
周存声却觉得喜感,“没浪费,这不是给你了吗?”
手边有一份酸甜的汽酒,是梁求特地给谢桑点的,她尝过一口,味道很不错,可现在,全部浪费在了周存声身上。
她扬起酒杯,尽数倒在了周存声脸上。
那根烟还在燃烧。
灰色烟飘渺升高,逐渐扩散,执在他指尖,星火明灭,照亮他的狼狈和窘态。
泼完那杯酒。
谢桑只字未言,拉着梁求就走。
不在意周围人的纷纷议论,更不在意周存声被染了层薄红的脸颊,无论他如何生气,那都是明天的事情。
今天她只想发泄。
-
秦柏廷坐在车里等待,等到的却是谢桑跟着梁求离开,不见周存声。
他跑上去。
便看见周存声那件昂贵的西服染了红色液体,领口也有,正用餐巾,一点点擦拭掉脸上的湿润。
“这是怎么了?”
擦了干净。
周存声摔下餐巾,刚才那根烟也挤灭在了餐盘里,声线有隐忍,“长本事了,敢泼我。”
“谁?”秦柏廷恍然大悟,“谢桑啊?”
总不能是梁求。
秦柏廷难以置信,“她真泼你了?”
“不然呢?”周存声脱下那件脏了的西服,领口也斑驳着红色,怎么瞧怎么难堪,整个餐厅的人都是见证者。
“那你就让他们这样走了,要不要叫回来?”
“不用。”
没有想象中的暴怒。
相反。
周存声要平淡许多,在说出那句话时,他就想过这样的结果了,“泼了总比不搭理我好。”
“天。”秦柏廷不由感叹,“哥,你真够变态的,合着你是受虐体质?”
为了一个女人到这种程度,可不就是变态了?
但比起刚回来那次,谢桑笑盈盈地叫他“存声哥”,他宁愿被泼酒。
“正好。”周存声丢下了那件脏掉的衣服,跟秦柏廷一起离开餐厅,在路上交代他。
“你帮我去处理那个小白脸。”
这种低级手段。
周存声从来不用。
可为了谢桑,一次又一次的降低底线。
秦柏廷暗自将谢桑的地位抬了抬,“要怎么处理?到哪种程度?”
周存声没有太狠,“不能招惹谢桑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