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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跟酒店后厨里,有打杂有切墩,大厨师只负责炒菜,各司其职分工明确。
科室也搞自负盈亏以后,骨科挣钱的优势就慢慢的显露出来了,因为耗材本身价格就高,而且好些还得进口。
谭昌明现在也是骨科主刀,今儿因为实习生出科考试过来盯着。
他自诩已是一路风顺,但瞧着芽芽进医院时级别比他还低,现在已经能跟科室主任平起平坐唠嗑喝茶,自己还得喊一声‘聂主任’,内心泪水哗啦啦的流啊。
也有人汗水哗啦啦的流。
今儿是个两百斤的大哥做手术,双腿得消毒,其中一个实习生的出科考试就是负责抬腿。
骨科手术里,最辛苦的不是主刀医生,绝对是抬腿跟拉钩的。
人腿老重,老重了。
两百斤大哥的腿,更是重得没法说。
在各种手术里头,最简单的抬腿是仰卧位,侧卧位抬腿也还行,俯卧位抬腿最最最难,因为找不到借力点,相当于徒手举着人的大腿还得一动不动。
有的骨科手术只要扛到消毒以后,心里祈求着快消毒快铺斤,总有能放下的时候。
今儿做的股骨头坏死髋关节置换,虽然是侧卧位,但是股骨头拿下来后下肢几度后旋,需要一直抬着大腿。
主刀流汗了还有人擦擦汗,要么跟其他医生互相蹭蹭。
扛着两百斤大哥大腿的实习生汗水哗啦啦的流都不敢动,动一下位置就得变,容易挨骂。
手动不了,心思就
逐渐转移到了角落里唠嗑得正欢的一对上。
一听,叨叨的还不是医学上的事,讲房子呢。
扛着两百斤大哥大腿的实习生琢磨,聂主任咋啥都能聊得起来呢。
他们主任叨叨说儿子住的房子最近因为要重建,房管局让搬到别处的小楼房去,正选楼层着。
聂主任小嘴立马啵得啵的开始说
比如既然是楼房,住顶楼多好啊,除了冬夏有一段时间温度不太舒服以外,还能领略一览众山小的景色,相当于把别人都给踩在脚下了。
顶层楼最大的问题就是防水和隔热。
这年头人人为啥都喜欢住楼房,就是因为防水啊。
她妈说得可是实在,要么住高层,要么住一楼,楼一旦出事了,一个好跑,一个好刨。
住高楼还有一点不好,就是生活所需用水都是二次供水,有时候水压一次性上不来那么高。
比如这年头好多也能够水控式燃气热水器,水压不够就点不着火,或者中途熄火。
再者这年头楼层建筑,一楼都是单独走的排水管,那么二层楼就承担了整个单元所有的排水,一旦下水管堵塞,最先倒霉的就是二层。
黄主任学医的,对建筑的事不懂,寻思还能这样。
而且家里最先开始还真想选二楼或者三楼,再往上要爬楼梯可就不愿意了。
一楼虽然好,但谁走过都能瞅上一眼,外加上上下下的声音大,二楼绝对是最佳选择。
可惜没选上,心里窝火了好一
阵子,这么一听就舒坦了,寻思回去就把这话跟家里人说。
实习生正竖起耳朵听得认真,忽然被芽芽的咳嗽声打断,猛地打了个激灵赶紧回神。
刚才听入神了,差一点把两百斤大哥的脚放下来,出科考试那可就玩完了。
这是谭昌明带的学生,下了手术台以后还跟人说:“欠了聂主任一个人情”
谭昌明先把人走神的事臭骂了一顿,末了才摆摆手说,“急什么,只要都在这行总有机会”
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在饭点的时候多给芽芽点了一份烙饼卷肘子肉。
芽芽选了一块肘子肉又放回谭昌明碗里,特热情;“吃吃吃,不用客气”
谭昌明嘴角抽了抽,寻思人脸皮还是如此厚,拿他请客的来回请,面上是瞧不见一份臊啊。
两人唠嗑了一会,谭昌明最近正烦女儿上学得收借读费的事。
芽芽吃惊,她记得86那一年就已经提出来要义务教育了吧,然后叹息了一口,“我们黑省还没有动静呢”
也不知道侄子侄女们能不能赶上这福利
谭昌明就叨叨:“你们那这两年能赶上估计有够呛”
芽芽立刻板起脸谴责他!
谭昌明家里有小孩,人家了解得透彻多了。
这年头京都,上海,津市是a类地区,那政策开展得早。
“按照经济水平和教育发展情况,你老家属于c类地区,还早呢。”
人就继续叨叨闺女的上学问题。
娃在老家跟外公外婆一块生活,老爷
子是一所大学的职工,孩子也就入读了那所大学的子弟小学。
现在子弟小学以经费紧张,表示只招收职工子女,这种只有一个家属在学校任职还不行,得父母双方有一个是大学职工才成,不然就得每年缴纳五百块钱的借读费。
家里又到区小学联系转学,恩家也说了现在小学的教育敬畏是区教委根据已经有的学生数量拨付的,对外校转进来的学生也得收几百块钱的借读费。
现在他寻思着想把他们那边的教委,还有学校给告了。
理由很充分,几年前出台的义务教育法还都说得明明白白。
公家都说了对义务教育的学生免收学费,咋能把缴纳学费或者借读费拿来当条件,不让孩子上学呢。
芽芽点点头,是这个理。
谭昌明就叹气,可她媳妇说啥都不肯,怕就算胜诉了,以后孩子在学校里里呆不下去,被传小鞋可咋整。
芽芽也跟着叹了口气,“当年我到骨科轮转,你还好年轻呢,现在转眼孩子都上学了”
谭昌明没好气的瞅着人,寻思谁家正常孩子高中就开始工作,我的人生才是正常的好吗?
再一寻思,这么多年他才是个主刀,芽芽都有独办公室了,还混上了个行政职务,每年都能拿到公家经费来研究课题。
本来是心塞女儿的未来,现在谭昌明已经开始心塞自己的人生了。
想到芽芽最近还要开展办学,谭昌明拿起饭盒就走。
这个饭,
他是快吃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