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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者媳妇忧心忡忡的问:“那我男人是瞎吃药吃成这样的啊?”
那倒不是。
一路问诊下来,这个患者没有高血压没有糖尿病,但有三十多年的烟瘾。
烟会损害血管内皮,引发炎症反应,造成不稳定的斑块。
斑块一破就像火山喷发一样,血栓就在一瞬间。
这一通抢救就是两个小时,然后推进留观室住一晚上。
留观室是个大开间,里头还有其他病人,所以进去的时候能不发出动静就不发出动静。
芽芽余光发现有个患者在黑夜里睁着眼睛看她。
大晚上的不睡觉想干啥,于是芽芽没走,安顿好下壁心梗的患者后绕了过去。
没一分钟她就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因为那个患者叨叨睡不着是因为想开了,然后一直打听附近的丧葬一条龙!
隔天芽芽交接班完,又是平安没死人的一个晚上。
跟她交班的沈保有屁股还没坐热就送来一个抠鼻子抠得大出血的患者。
也不知道咋抠的,把鼻中隔折了,鼻相关动脉大部分离断,鼻血跟水龙头似的怎么流都流不完,嗅列区筛前动脉分支血管都是喷射状出血。
问题是患者在家还当没事人一样拿纸压了半天,等家里人发现送医院,刚挨着病床人就没了。
鼻腔的动脉有上颌动脉的蝶腭动脉分支供应鼻腔外侧壁、鼻中隔及鼻底。
眼动脉的筛前、筛后动脉供应鼻腔中鼻甲游离缘平面以上的鼻腔外侧壁及鼻中隔
鼻
腔的感觉神经由三叉神经的眼支和上颌支分出。
本来耽误得就久,伤到这地方还不好压迫止血。
沈保有写死亡证明的时候都没回过神来。
心梗那种说去就去的病,在芽芽手上愣是给救回来了。
他刚接班还不到五分钟就遇到个抠鼻屎都能抠掉命的患者。
这会芽芽已经打了至少五六个哈欠。
神经外科的人就很同情说:“值班了吧”
芽芽揉了揉打哈欠逼出来的眼泪点点点头,叹气说才睡了四个小时左右。
神经外科的医生立马就收起了同情。
什么叫‘才’睡了四个小时,平时他们神经外科值夜班的时候都能忙到天亮的好吗?
人一脸抑郁的扭过身去不再理芽芽。
他们到时倒是有人接,安排了上课的会议室。
今儿来早了,职工医院的人就带着他们到附近溜达了一圈,再回来也还是早。
芽芽便让人忙去。
女同志看得出来她不是假客气,也就笑笑应了。
楼后面有一大片水泥空地,芽芽趴栏杆上看楼下的人拿剩馒头做大酱。
馒头做的大酱其实就是京都这边常吃的甜面酱。
发好的馒头经过粉碎以后入缸,每天还要捶打。
楼下那人做的甜面酱更接地气一点,剩馒头放的不知道品种的树叶上,叶子盖牢固了又加了一片破衣服捂着。
神经外科医生是南方人,默默瞧了一会说:“我还是分不清楚发酵和发霉”
芽芽说:“吃了没事就是发酵,吃了有事
就是发霉”
确实是个简单的办法,就是命得硬点。
人家也不懂做大酱有什么好看的,宁愿进屋吹风扇。
芽芽经常吃甜面酱。
泸市有一种卤出来的酱菜叫做白糖乳瓜,拿的就是盐,乳瓜,甜面酱,白砂糖,甘草粉弄的。
芽芽就爱吃里头淬着甜面酱的甜味,但还没目睹馒头咋的做大酱,所以看得津津有味,直到听见后头有声。
虽然芽芽已经立马缩回头站好了,然而鱼贯而入的人却还是都瞧见了大鹅一样探头的她,然后都嗪着不说破的微笑。
芽芽以前给中学上过青春教育课,不算头一回站上讲台,手麻脚麻了一会儿,把下头的人都当成一颗颗白菜也就放开了,兴致勃勃的给他们发案例。
看到职工医院听课的医生倒吸了口凉气以后,芽芽满意的跟同事对了下眼神。
没错,他们故意找了个非常非常难的的案例,让人无从下手的那一种。
光是讲颌面部伤员可能出现窒息、出血、休克、昏迷等怎么急救,芽芽就讲了将近一个半小时。
她觉得时间有点不够用了,就斟酌着是不是压缩点内容。
神经外科的意思打了个手势示意继续说。
反正到他讲的内容只会更多。
一讲就到了晌午饭的时间。
芽芽合上自己的讲义,“一个半小时的午饭时间,然后不休息,接着讲”
她怕人家觉得无休的时间逼得太紧,解释了下,“我讲得太细了,时间有点紧”
做了满满当当的笔记,一点也不想去吃饭,还想扯着人问一些知识盲点的人只要遗憾的暂时搁置。
大家热热闹闹的往食堂走。
今天食堂吃的炒什锦,就是拿肉皮,猪下水,其他蔬菜一锅端。
还有砂锅卷鲜,卷鲜拿的是丹皮和肉蓉卷起来,以前这道菜还放菠菜呢,但最近天气热,菠菜不好长途运输容易烂,价格直逼七毛钱一斤。
要知道三四月份等蔬菜淡季,菠菜也才六毛钱一斤。
看到食堂居然做砂锅卷连菠菜都不放了,职工医院的几个医生们就努嘴,问:“你们食堂的饭菜好吗?”
芽芽正盯着咸肉萝卜汤,也立刻点头,“我们食堂的饭菜可好可好了!”
京都医院神经外科的医生就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才怪’
十天半个月都不换个菜式,而且动不动就把剩菜加工一下。
比如去年中秋节没发完的月饼,跟番茄一起炒,还取名叫花好月圆。
再比如鸡蛋馅包子,图省事塞的是一整颗没有剥皮的鸡蛋。
还有什么爆炒橙子,为了证明是一道菜,摆出来的时候还撒了葱花跟香菜。
然而芽芽的眼神太真挚,太肯定,太毋庸置疑了,以至于一群医生都万分感慨真羡慕啊。
上头有交代对来办学习班的医生们客气点,大厨给的老多菜。
碗是普通碗,给打饭的大厨还使劲的往实了往里头盛饭。
芽芽一碗饭吃得精光。
他们这一群人走了以后,管食堂的
大师傅特地出来瞧了一遍,盯着连颗米粒都没有剩下的碗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