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飞扬,李敬修瞥了眼作业时间。
身边队友停下动作,正在系着断掉的口罩带。
对方是本地招募的农民,按天数结算工资,平时主要负责钻探。
整了半天没有系好,又从裤兜里摸出来个纱布口罩。
李敬修比了个‘禁止’的手势,点了下上方示意人上去。
地质作业用的都是防尘口罩,纱布口罩防尘性太差,阻尘率也很低。
做这一行的,得矽肺病的可不少。
钻探的进度取决于岩石的构造和作业难度。
前几天不太顺利,一天只能打三到五米,今天成果还不错,一天打了三十米。
截止到目前位置,刚好打了一百米。
李敬修完成接下来的工作,把打上来的岩芯用设备运上去。
上头的地质队忙着编录,把岩性和特征记录描述清楚。
‘什么声音?’吴花生示意同志们不要说话,侧耳倾听了一会改为趴在地上。
他经验浅听不出什么,倒是有老地质队员立刻朝一百米深的洞口看去。
只是眨眼的功夫,离地表100米处,地质队勘测的主矿带忽然喷射出几股热泉水,井下瞬间一片氤氲。
本地的热泉水温度最高可是挖掘出九十多度过,喷在人身上那还得了。
下头包括李敬修还有三个钻探工人。
操作钻探设备的地质员赶紧喊了一声,让人上来。
之前钻探设备不够,李敬修跑了一趟外地跟项目负责人讨够了数量。
现在用的这一台是地矿勘测部跟泸失探矿机械厂一起研发的钻探设备,有个二层的工作台,安了个安全降落气。
上来的只有几个工人,被热水熏得大汗淋漓,满身通红,其中一个指着
几个人快速检查了下工人的体表情况,皮肤发红,但胜在没有灼伤,不是高温温泉。
钻探设备又下去一次,李敬修总算上来了,背着一箩筐的矿石。
他睫毛上都挂着水珠,也分不清楚是汗水还是泉水,甚至看不清是谁接过了矿石。
地质队可能有矿的地方要取样,送到到化学室去分析。
吉普车载着蒸烫的几人朝有河的地方狂奔。
从东南地窜出来一伙藏羚羊,瞅一眼怎么着都得有七八只,先是围着汽车兜着圈跑。
司机探出头去喊,“今儿没空玩啊”
那群羊跟能听懂似的,倒是不绕着车子打圈圈了,改为跟吉普车平行着跑。
车速快,藏羚羊就快,车速慢就还知道压着速度。
不管吉普车速度有多快,那一群藏羚羊总是领先汽车一小段距离。
地质队野外作业没少跟羊群赛跑,闲暇的时候队伍会故意压着车速让羊群跑在前头。
车子不能跟得太紧,有些不按牌理出牌的羊会从汽车前边横穿过去。
那群羊跑出一段距离又掉头跑回来,站得不远不近,歪着头看它们。
今儿确是是有事儿,司机按了下喇叭把羊群惊走,直奔着本地的芦苇荡。
这片芦苇荡地质队都熟,还有一片野葱滩,四五月份的时候还过来扒过野葱。
天气冷让身体降温了不少,再到还没结冰的芦苇荡拘水稍微洗洗,下井作业的人皮肤眼色肉眼可见的慢慢恢复。
“咋办,那不得每天被烫一次?”吴橄榄一筹莫展的问。
“下雪了就好了”李敬修从河水上来后又是一连串的咳嗽,穿了衣服又接过同事从车上顺下来的帽子,拿到围巾时目光顿了顿。
芽芽起头的那条围巾他作业时一般不带,怕弄脏弄坏,都是放车上。
他跟芽芽技术都不咋的,围巾针孔还挺大,估摸谁刚才急着把围巾拿下车勾哪了,破了个大窟窿。
他回去的时候顺了两根差不多长短的芦苇杆。
营地是个小发电机,得省着点用,晚上大多都是一块活动。
打从队里唯一的女队员让李敬修退走后,剩下的都是清一色的爷们。
一群糙汉子围在一块打牌消遣,时不时看一眼灯光下架着两根芦苇杆子表情祥和,织围巾的李敬修,嘿嘿的笑出声来。
说道现在世道对地质行业的冲击,一群汉子都在长吁短叹。
现在公家看中的是经济,香饽饽的地质行业,经费是一年不如一年。
每年开展的项目都是根据经费来计划,普遍项目数都要超过经费预算,日子过得急巴巴。
所有的地质项目里,铀矿行业尤其可怜。
在以前辉煌时刻,铀矿地质那可是排在所有地质项目的前头,现在经费缩水得很厉害,而且上头显然也转移了关注度。
现在连事企都在提倡经济搞活,那股风暂时还没吹到地质来,但已经有了苗头。
“还是地质研究好,现在花国各地都在压缩地质人员数量,家属待遇也没有以前好,就算愿意呆,不知道哪一天就给清理出去,转成合同工了”黄队感慨。
干了二十来年的老地质笑了笑。
果然还是太年轻。
这年头国内外有两种地质模式,一种像咱们花国,跟老大哥苏国学的经验,建立专门的铀矿队伍,好处就是队伍稳定,重视基础研究,一步一个脚印那是咱花国的特色。
还有一种是老M国的做法,都是临时组织,干完这一波形式不好,那一群人立刻转向另一个方向,好处就是比较容易调整方向。
这些年花国投入巨大人力物力找矿,稳定的队伍基数越来越大,超出了实际的工作量。
老地质呵呵笑;“真以为研究单位就不裁员了?咱们地质研究工作雷同课题太多,拨款制度也不同意,像在京都的核工业地质研究所,都是总公司拨款没错吧”
大伙看向李敬修,后者点点头。
这回地浸项目也正是因为总公司拨款,才进行得较为顺利。
老地质员继续说了:“像咱们地区的研究所那就惨咯,总公司拨款一部分,地区又要出一部分,期间扯皮的地方多了去了,下一步你们瞧着,肯定要砍掉一些不适应发展的单位和不需要的学科”
其余人就长吁短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