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海生接完龙小虫回家时刚好接了个老家镇医院打的电话,他把幺妹喊起来,瞧人迷迷瞪瞪的就问:“昨晚睡得晚?”
芽芽打着哈欠说哪有哪有,她就是睡眠质量高,睡得太好了。
孙医生搁那头笑吟吟的,说第一批改良的护肤霜出品了,问暑假回来不,不回来就寄一瓶她用用。
芽芽伤心的摇头,“回不了。”
京都医学院已经实习了,她已经没有寒暑假的福利了。
孙医生也不在问题上兜圈子,寄一瓶过去就是了,问:“咱们一瓶卖七块吧,不算贵,小镇消费水平不高。”
这年头花国女同志年均护肤品支出大概就是4到24块之间,镇医院定价之前也是朝商业局跑了许多趟,琢磨相关数据出来个价位。
芽芽眉头一跳,成本没那么多吧”
孙医生轻咳了声,“咱们医院打算在镇子上建一个生产线,这回不是医院工作人员上手,得请人,加上原材料,其实成本也挺高的。
而且外开了一条生产线,优先吸纳医院职工家属,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吧,呵呵。”
聂海生前前后后听下来,对面人还算仗义,并没有耍心眼下套子,就是有些话不太实诚。
他适时的拿出纸笔给妹妹提了个醒。
芽芽瞥了一眼,笑呵呵的去拆人家的台:“是为了避开奖金税吧。”
孙医生没想到芽芽还能知道那些。
镇医院现在人均月工资标准是五十块钱,一年就要发七万五千的工资。
标准工资x医院100个职工x一年12个月。
拿七万五去减,镇医院全年发的奖金总额是一万五千元。
这年头单位发放奖金的免税额也能计算出来,按照镇医院的情况,奖金的免税额度是两万四。
这一比较,奖金总额没有超过免税额度,所以镇医院不用缴奖金税。
这就是为啥很多单位工资不高,但福利好得不像话。
不知芽芽身边坐着个生意老手,心里还感慨着聪明人就是不一样,方方面面懂得都多啊,于是解释得全面了些。
初衷确实是为了避开奖金税啦。
不做生意和做生意的思维不一样,孙医生也不急躁,笑着说:“一个月只有三十块收入的人甚至都不愿意在脸上花一分钱,多降几块没有意义,同样一个月收入一百多块钱的人或许对护肤品的价钱接受度就是很高,多几块也同样没有意义,你卖得太便宜,人家还瞧不上。”
孙医生想起芽芽做生意的大哥。
“你问问你大哥去,太善良做不成生意”
芽芽下意识扭头看自家大哥,后头痛快颔首。
挂下电话以后,芽芽提了个菜篮子急吼吼的朝市场跑。
聂海生已经记不清多久没跟幺妹一块到集市上,兴致颇高。
离金鱼胡同最近的菜场门口却贴着个关门的告示,也就是两人运气好刚好撞到关门前最后一天。
芽芽才想起来薛姨确实提过一嘴,这个农贸市场确实是要关来着。
现在蔬菜价格都在慢慢开放,菜场隔三差五就有关门倒闭的,她旁听来的京都就有十几家没了。
兄妹两逛了一圈,搁一鱼摊的摊主聊了会。
这年头农贸市场卖菜的很少菜农,都是家庭妇女,退休人员,留职停薪的工人还有搞副业的,农贸市场光保证退休职工可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再加上现在菜农都把菜卖给菜贩子,生意不好做,今年还得退好几家。
芽芽余光一瞥,精神一震,“翻肚子了,打折!”
不枉费一通唠嗑啊,可终于把她看中的一条体滑无鳞,两斤来重鮰王鱼熬没气了。
聂卫平也很擅长粤菜,平时没少唠嗑鱼。
这种鱼鲜黄里稍这一抹灰黑色的斑彩,尾巴开叉,妥妥就是鮰王鱼。
国营的农贸市场虽然蔬菜品种不如无证的马路集市,但也有好处,那就是价格公道,而且按章办事。
上头说了死了多少钱,只要一翻肚子就给你算这个价,而且还能给你砍好块。
养盆里的老鳖忽然也一动不动了,芽芽戳了两下,问:“是不是死了?”
摊主提起来一看还真是,捞着鳖也纳闷,鳖活得长,没咋见到死得那么着急的鳖啊,学那条鮰王鱼啊?
问他们,“要么,死的鳖也能便宜卖,顺带帮你们把老鳖肚子里的鳖油摘得干干净净,这是徽州的马蹄子鳖,其他的鳖能长大脸盆大,但长得太大吃起来肉老,这种地方产的鳖最棒。”
死鳖哪能吃啊,芽芽摆手:“不要不要。”
就那条熬死的,两斤来重的鮰王鱼都卖到了十块钱。
菜没在农贸市场买,兄妹两逛了下马路集市。
马路集市显然热闹多了,人也精明,那鱼都翻肚子啦,摊主挂了个‘仰泳鱼,打七折’的牌子。
芽芽知道马路集市的人爱胡乱开价,假装漫不经心的溜达,等一大婶砍完价要了一把韭菜立刻蹦到摊位前,“我也要一把韭菜,九毛钱对吧”
回了家,芽芽就钻灶房里去了。
平时她没少听聂卫平唠嗑菜谱,关键时候其实没咋技术,拿今儿淘到的极品鮰鱼整了个鱼汤。
鮰鱼除了大脊,细刺几乎没有。
芽芽嘬了口滚烫的热汤,琢磨煮出来味道没三哥做得好啊,忧伤问聂海生,“哥,我做饭不咋的,以后到老李家做饭是不是得挨骂啊”
聂海生:“这才什么时候你就做饭,不做!”
芽芽:“那我到人家家里就翘个二郎腿坐着?”
“对”聂海生说:“把公主架子端出来”
他瞧着妹妹给李敬修煲汤,内心也有淡淡的忧伤。
李敬修回来一趟忙得很,得把这几个月的地质图以及五万来字的说明书提交评审。到时候得出版。
芽芽直接捧着保温瓶去的老李家,时间卡得刚刚好。
刘秀珠听说地矿处,资料处还有科技处,地质勘察代表,测绘代表洋洋洒洒来了三十几号,愣是弄来了一套西服给儿子换上。
三百来块的西服衬托着本来就挺拔的身躯。
刘秀珠还不满意,要找知道应该定做一套,尺寸会更合适一些。
芽芽给人看了一眼鱼汤,说:“记得回来喝,你要喝不上,我会很难过的。”
李敬修:“喝不上,我更难过”
他手边的袋子蹭着芽芽大腿,她偷偷翻了一下,里头是一套便装。
李敬修‘嘘’了下。
没办法,他拗不过刘秀珠,在那种场合只会有一群两条衬衣过完一季的汉子们,没有该用上西服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