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饭点人很多,就只剩下靠窗面阳的地方有空位。
李敬修一边跟龚报国说话,一边让关注着芽芽是不是坐到了阴凉角落里,才在她身边坐下。
既然说好了请客吃饭,发现菜单上只有面条,龚报国无声的看向对面的饭馆,问:“你们还想吃什么”
芽芽道这里的饭菜分量大,一份已经足够一餐,再点下去吃不完要浪费的。
龚报国这才又坐了回去。
只要吃的干拌面一类的,店家都给先上汤。
汤是高汤,鸡骨架跟猪骨头一起熬的,热乎乎的端上来,但是夏天,店家上的是绿豆粥,还跟他们解释了几句。
“你的脸色看起来怎么比他的还差?”龚报国瞧了芽芽好几眼。
芽芽摸着脸蛋看李敬修,瞧见人也点头便十分忧郁,心想生气伤肝,唉。
今天在急诊科坐诊,有个男同志肚子疼非要去看内科,怎么挽留都挽留不住,把她气的啊,后来患者终于妥协了,说外科就外科吧,但是要挂厉害点的外科,不要普通的外科。
龚报国问:“肚子疼不挂内科?”
芽芽一脸正色:“24小时内的外伤通通走急诊,24小时外挂门诊,器官自己生病的找内科,因为摔了撞了各种外在的原因导致的,找外科。”
李敬修举一反三:“就是早上起来头疼去内科,早上起来被人打了一棍子觉得头疼,去外科”
芽芽:“没错,就是早上起来肚子无缘无故疼找内科,被人踹了一脚内伤了,找外科。”
两个人一唱一和玩得开心,龚报国这两天有点心悸,问:“那我是找内科?”
芽芽:“心脏病找内科没有错,但内科不会治”瞧着龚报国无法理解的表情,芽芽义正言辞道:“那女性乳腺病挂的还是外科而不是妇科呢。”
想得不是很明白的龚报国结束了这个话题。
芽芽的面条先上来,她也有点饿了,于是闷头吃面。
龚报国的注意力也放回到李敬修身上。
都知道他是来安慰人的,只不过面条都上了都没憋出两句话。
“方震在所里算是到头了”龚报国翻了眼皮看了李敬修一眼,“没有你,他的事就算兜住了,心也兜不住,迟早有一天还是要离开研究所”
面条确实不错,龚报国去后厨要了两瓣蒜头,见芽芽跟李敬修示意不要,自己边剥蒜边闷头吃,这场安慰这算完成了。
李敬修问:“方所长的空缺怎么补?”
龚报国眉头一皱,关他什么事,又看了李敬修一眼,心想管你什么事。
“看所里的安排”
芽芽跟李敬修几乎同时抬头看着眼前的实在人。
龚报国眉头一皱,“有话就说”
李敬修润了润嗓子,“我讲个故事?”
龚报国,“不听”
李敬修:“给个面子”
“明朝军营有个规定,战场砍死敌人一人,拿了首级有两种选择,一个人是升官一级,另一个可以得赏银五十两,拿银子,能有钱,但总有手脚不利索的那一天,选择第一种,既能拿钱,也能拿权。”
芽芽插话说:“明朝有个叫满桂的兵选择了第二种,混到四十岁也只是个百户”
龚报国只是醉心科学,但又不是傻子,瞪着眼睛说:“有事就直说,讲什么故事”
李敬修重新拿起筷子,“我说完了。”
龚报国心里明白,坐上了方震的位置,很多研究项目就能够说得上话,不至于受制于人,但他怕开会....
吃完了面一抹嘴,看人不打算回研究所,龚报国多问了一句去哪。
芽芽想了想,把他们的目的告诉龚报国。
方震犯了错是罪有应得,但尹福江利用了他们,这事也没完。
报社提供的地址是一所小学,规模不大,原身是个教会学校,斑驳的墙体还有雕刻后后来修缮过,又弄了围墙,一眼看过去东不东,洋不洋的。
按照门牌号找到的是学校后门一联排的小平房。
小平房就在学校里头,估摸着是教职工的宿舍。
门牌号没有写明是第几栋,芽芽跟李敬修走向唯一敞开的平房内。
这是一间小卖部,卖的东西不多,柜台上有一面撞了玻璃的长条匣子,里面放着花生糖,芝麻糖,都是一些很便宜的小零嘴,再者就是些本子,手电筒的电池,还有灯泡什么的。
坐着的女人正在织毛衣,问:“你们来学校干什么,外人不让进学校,”
芽芽随口扯了个谎,又问玻璃罩里的芝麻糖多少钱,笑着说:“能挣一点钱吧”
女人说能挣一点,学校不让卖,都是偷偷卖。
芽芽瞧见人织的是小孩毛衣,也附和说:“挣点孩子的营养费也好,加上男人挣的钱,日子过得不错了。
“哪里啊,孩子要择校费,人家本地学生上学就几张票子,我们家上学得一垒、”
“怎么会,这是教职工宿舍吧,你男人应该是老师啊”
“就是一个杂工,平时给学校里的花花草草浇水,打扫打扫落叶什么的,这么多年了连个正式工都不是。”
“听你们口音,不是本地人啊,那怎么不在本地发展,好歹还是自己的地方,孩子上学也便宜,还有公婆带孩子。”
“我们是南方人,你们到底干嘛的...”
“接孩子的,这不还有三十分钟才下课么,闲着也是闲着.....南方好,空起好,冬天也不冷,你们隔壁那两间住的都是北方人?”
起初女人也有疑心,大伙都是‘嗯嗯啊啊’的回应。
但是开小卖部的,一天到头也只有几个固定的时间段有学生光顾,大部分时间都很无聊、
芽芽又都是围绕着丈夫孩子,家庭琐事问,聊着天就把这一排情况摸得差不多清楚了。
这一户姓李,丈夫是个杂工,平时什么活都干。
这个学校不大,但种了不少桃树,李子树,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园圃,所以不少人在学校放学后会进来溜达。
老李专门照料园圃,早中晚给花花草草教浇水,成天拿着大扫帚扫着满地的梧桐落叶,再一把烧掉。
学校没有锅炉,老李用煤球炉子给学校二十个水壶灌水,什么时候没水了就喊他。
考试周的时候还帮油印室推油印机的滚子,上下课摇铃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