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同学把实验素材擅自揣走了？”夏老师的语气从凌厉渐变得无奈，“校长知道了，要开批评大会，你们班谁做的，自己站出来”
只要上了实验台的兔子，无一例外都是耳缘静脉打空气处死，麻醉的时候戳破血管导致无法注射空气，可以考虑做气管插管然后从气管注入空气。
但这三十几号人，有将近一半的人家境都比较一般。
不用去查，每年十一，十二月，天气都已经冷了，班里还有一半学生没有穿上毛衣，瘦干吧
他们医学院伙食比不上师范学校，不过也不算难吃，就是想吃饱吃好，一顿得要四毛钱左右，一个月得花掉初级工人差不多一个月的工资。
荤菜里油也不多，像包子里都没有油，吃完早饭后一个小时就饿得不行了，多少面条下肚都不管饱，还是得想方设法弄点肉吃。
夏老师显然也知道学生情况，不忍心过于苛责。
有人站起来了，是个穿着洗得发白蓝色工作服的男同志，很瘦，但很精神，说是做实验那一天，麻翻了兔子直接塞书包里背走。
“你一个人吃的？”
男同学爽快道：“没错，我一个人吃的”
夏老师叹了口气：“吃了就吃了，挨几句说，事就过去了，主要是咱们医学院可供实验的兔子太少”
一提起实验的兔子，夏老师就看向芽芽，下课了后特意问她，家里兔子还有没有。
芽芽提供了两次实验兔子，都符合要求。
医学院有小型动物实验基地，就在医学院后头，主要养的小鼠和大鼠，兔子资源少。
这还不是重点。
实验用的动物不是随便哪抓来都成，饮食上得按高脂饲料，低铁饲料，缺锌饲料，按照具体情况来饲养。
普通动物还好谁，达到基本的生活用水就可以，但无菌动物只能喝的水得高温高压灭菌，这种无菌动物因为无菌，盲肠异常发达，繁殖性能很差，养育压力非常大。
芽芽送来的两次兔子虽然数量少，但品质高，无论做普通动物方向还是无菌方向都合格。
“要是有，医院可以出钱收购，价钱还可以高一点”
已经要走出去的芽芽眼神闪亮了一下，有这个承诺作铺垫，她倒是可以在写家书的时候顺带提几句。
“运输成本也要算进去，工人也要算进去，合算吗？”芽芽问。
夏老师粗略的算了一下，现在京都到处都在搞建筑开发，医院后头那小型的实验动物养殖基地几乎无望再扩张。
加上特配饲料，生活环境，实验动物护理等一系列开支，一千公里以内的距离都是划算的，只有一个尚未知道的因素，“还得看看有多少”
芽芽心里成算就更高了些。
夏老师问芽芽下午有没有班，一块啊。
下午芽芽还真的有班。
乔娜已经来上班了，急诊科人手压力少了许多。
芽芽在医院门口碰见了推着自行车连跑带推进院门的女同志。
自行车后座坐着一孩子，自行车一停就跳下车。
还没有交接班，芽芽看着活蹦乱跳的男孩一溜烟小跑进医院。
芽芽走进急诊室里，差点让淘气的男孩撞了个踉跄。
正是猫嫌狗厌的年纪，小男孩进来以后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精神劲头看着比亲妈还要好。
乔娜最后一班，问孩子怎么了。
“吞瓶盖了”女人着急比划，“不是完整的瓶盖”
乔娜立刻明白了，很多小孩喜欢把瓶盖砸得扁平做玩具，听说是汽水的瓶盖，那大概有硬币大小。
“没错，没错，就是那个，我只是一会没有看见，他就吃了”女人一脸担忧，“医生，能拉出来吗？”
孩子的食道没有成人那么宽，那种有棱有角的东西划伤食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在急诊科里，多的是误食异物的病历。
“做个胃镜吧”乔娜看着芽芽，“芽芽，你帮着看能不能取出来”
芽芽边走边问，问之后有没有吃东西。
女人摇头说没有，“只让上了厕所，想着要是肚子疼拉出来，一直没动静，我怕出什么大事就送过来。”
芽芽点点头，“你做得没错。”
女人叹了口气，娃儿没长牙的时候，石头，尿裤，拖鞋都敢往嘴巴里放，现在都四五岁了还是改不了。
不该吃的往嘴里放，该吃的不往嘴巴里放。
几句话的功夫已经到了内镜室，芽芽跟值班医生打了声招呼，简单跟人说为了下情况。
值班医生长得凶，小孩一看他就老实了。
当妈的一瞧出来立刻说：“你看，下次再乱吃东西，这个医生叔叔就要拿针扎你屁股”
医生让人躺上去，小孩一溜烟跑上去，乖乖撩起衣服，也不敢乱动了。
饱受调皮孩子折磨的女人有点儿感慨的瞧着在医生手底下乖得不像个孩子的娃儿，心里多少有点遗憾，嫁个医生还是好的啊。
“取，肯定得取出来，不然东西呆在胃里，很可能会消化道出血、消化道穿孔、肠梗阻，考虑到孩子服从性的问题，得打麻药”
胃镜的探头顺利的进入了食道，内镜医生来回看得很仔细，“食道没问题”
继续往下，在孩子的尾部发现了个瓶盖。
内镜医生指给女人看，“现在有一个难点，经内镜圈套器到食管入口那一段容易滑脱，到时候异物再掉到食管或者胃里造成二次伤害，再者直接取出来可能会刮伤胃、食管的粘膜，引起出血，甚至穿孔，”
在医院方还有一个问题，类似这种瓶盖，直接取也容易损伤内镜的前端镜头，维修费用非非常高。
还有一种方法是开腹，不过代价太高，内镜医生跟芽芽都没有提。
要避免瓶盖的尖锐部分对食管造成伤害，又不能妨碍探头正常工作，芽芽寻思着，什么样的包裹物能够同时达到这两个需求。
包裹住，最好再有点润滑作用，因为可以减少摩擦，孩子也能少受一点苦。
芽芽想到了一个东西，让内镜医生等一下，自己朝产科跑。
产科人多得很，值班的女医生忙中抽抽点时间招呼芽芽，“怎么有时间来我们科玩。”
芽芽在这里实习过，也不客气，跟人家讨两个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