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室里有主刀,有下手,芽芽只负责观摩。
这一次主刀不是彭红婵,而是一个姓夏的副主任医生。
也是芽芽这学期解剖学的老师。
“芽芽,想做心脏外科,首先就要对心脏以及大血管如数家珍,因为外科其实就是对人体组织结构进行合理的划分,最后的目的只有两个。
第一就是把病变的组织切除出去,第二就是缝补受伤的组织。心脏其实就是那么一回事,刚接触觉得挺麻烦,但是做得多了,在你眼里就是颗猪心,无外乎就是那么几层组织,修修补补就好了”
人家说得轻松,芽芽确实郑重点点头。
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学好呢。
每个医生做手术都有自己的节奏,像彭红婵做手术不喜欢多说话,而这个夏医生则是悠然自得,跟饭后散步一样的惬意,嘴巴里还时不时讲解说:“你要做血管手术,就一定得了解主主动脉。
主动脉是体循环动脉的主干,也是全身最大的动脉,看这里,左心室出来的叫升主动脉,出来走一段距离,这叫主动躬脉,解剖的位置在第4胸椎的附近,成了降主动脉,再往下走就是腹主动脉......”
其实芽芽已经把血液循环系统背得滚瓜烂熟,但还是听得很认真。
该清理瘤体的时候,夏医生特意说:“升主动脉和降主动脉的区别很明显,升主动脉是从左心室走出来的,损伤了这里容易引起压塞,你们急诊科应该经常见到。”
对方讲解得非常详细。
芽芽明白了升主动脉注意事项以后再稍微融会贯通,她觉得完成一台类似的手术没有问题。
但是夏医生倾囊相授显然也有目的,下午的解剖教学芽芽要做他的助教。
三十个学生嗡嗡嗡的提问,先不说被吵得头疼不疼的问题,没有能及时替学生解惑,总觉得是自己的失职。
这学期开始解剖成了大课,不再是上一学期单纯拿兔子做实验,有时也会正儿八经的用上大体老师。
解剖课一般都是上午的时间,下午都是休息,不会安排其他课程。
刚开始看到课表的时候大伙还欢呼雀跃了一阵,后来发现下午没课程是因为学生上完解剖课以后中午压根就吃不下东西,而且解剖工作没有做完,至少要呆到下午。
解剖楼因为特殊的保存原因,特别的阴凉,隔天早上芽芽从树荫底下走来,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瞧见她来大伙也不奇怪,芽芽当老师们的助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看到男同胞们已经到了,芽芽下意识看了眼手表。
她来得刚刚好,而是大家来早了。
周围没有可以坐的地方,大伙看了眼运尸体的平板车,咽了咽口水以后还是挪开了目光。
芽芽开了门,男同志们鱼贯而入,拿着长两米的杆子拉到池边后,四个人嘿咻嘿咻的抱上平板车。
今天学的是肌肉部分,捞上来的男尸因为长年累月的被反复研究已经面目全非,身上的肌肉组织都有些脱落,放到平板车上的时候肾居然掉了出来,因为有肾小管的连接所以悬在了半空中。
芽芽蹲下来,男同胞下意识要递手套,随后大伙一脸惊恐的看着芽芽拿起肾瞧了瞧,说了句‘真是结实的输卵管’然后又放了回去。
晌午吃饭的时候,除了芽芽吃得欢快,其他人点的都是素菜,就算是素菜也味同爵蜡。
芽芽每回做助教的时候任务都很顺利,至少没有忙到下午的时候,这就意味着下午半天的时间都能够休息或者参加社团活动。
想到这里,大伙又感激的朝认真吃饭的芽芽投去几眼,目光落到她手上时又想yue出声来。
下午李乾城去了一趟老李家,口瞧见了李敬修,看见人就幸灾乐祸的问:“你们两个牵过手了?”
李敬修扬眉,“少打听。”
李乾城更加得意洋洋,“肯定牵过手了,芽芽那手直接摸过尸体,你就闻着味道”
说完还故意躲了一下。
李敬修面无表情,忽然伸手快速的蹭了一下李乾城,说:“传染”
“你无不无聊”李乾城跳起来,边喊着‘反弹’边拍回去。
两个人都觉得对方晦气死了。
刘秀珠招招手让李乾城过来,递给他一张账单,“来,拿回去给你妈,让她把钱付了”
郝美娟到刘秀珠租赁的国营柜台去赊了衣服,挂刘秀珠的账。
李乾城看了一眼李老爷子。
老头子正在黄豆里找红豆,像是没听见这边的动静,便伸手接过账单。
人一走,李奶奶意有所指对儿媳说:“两家的人情世故就停在我跟你公公这一代,亲戚不共财,共财不来往。”
刘秀珠心里跟明镜似透亮,但婆婆的的话不好接得敞亮,道:“要是能像芽芽家也好,那么一大家子和和美美。”
李奶奶就问了几句,知道李家以前分过家,后来又合在一起过就叹聂老太,“老同志也不容易,芽芽妈也大气。”
婆媳两说话的时候,李老爷子也在问老伴。
“老伴晚上吃什么”
“能去修牙不能”
“你看看我手是不是让木屑扎了”
“草莓你吃不吃”
李奶奶跟媳妇说完话,才一次性回答老头。
“吃饭”
“不能”
“没事”
“不吃”
此时芽芽都已经到图书馆楼了,因为昨晚熬夜做了草莓干,眼睛到现在还是通红的,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干脆叠了椅子在桌子下睡觉。
没一会隔壁就有了动静。
“女同志们居然也想要参加委员会主任的竞选,说到底没男同志活络得开,瞎凑热闹,妇女停当不停当,看的是庭院和厅堂,女人还是比男人要差上一层,比如说芽芽,就那蹦蹦跳跳的,哪里能挑大梁。”
有人点头称是的,也有的蹙着眉头不说话。
对着门的正好是柯主任,一直咳咳咳的提醒。
当下大伙也熟悉了,说话的男医生姓徐,客气的瞧过去,还特意问:“柯主任,您说是不是。”
柯主任目光瞥向了对方身后,不自在的使了个眼色。
有人喊了声‘芽芽’,说话的人身体一僵,回头瞧见芽芽睡眼惺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