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棘手问题出现了,血库说血不够。
饶是在京都的血库都有严重的缺血情况,以至于在各地甚至有血库指标。
血站拉着采血车就到村里头买血。
但是情况远比想象的严重,患者脾破裂,肠道损伤,大血管损伤...
这么一点血进了人体,就好似进了大海,转眼间就没了。
血库站的主任小跑过来,“你们先进手术室,我们血库站保证供应!”
说这话的时候,去其他医院借血的医生已经玩命的蹬起了自行车。
“远水救不了进火”芽芽进手术室前喊小林,“从咱们医院里找”
也只能这么办了,小林的脚跟上了发条似的跑遍了还有人的科室。
这年头,人对自己的血型还比较不上心,好几个护士拉住小林,“我倒是愿意,但我啥血型的,我也不知道啊”
小林心急火燎的说:“先排队。”
血站的人在住院部大楼下立了一张简单的桌子,因为这里有灯,能蹭一点就蹭一点就是一点吧。
特意来献血,向来献血但不知道血型,排个队现场测的,还有从家里赶过来献血的医护,在住院部排起了一条龙。
有患者家属搬着被子进院来,迟疑的问排在后边的人:什么情况”
被问的人摇头,她也不知道啊,反正有人排队就跟着排队了。
前头有个女人转过头来,“听说,发鸡蛋。”
刚来的人很震惊,真的假的。
女人摇摇头表示不清楚,“听我前面的大娘说的。”
抱被子的家属站进了队伍里。
没一会又有人拍拍他。
队伍都是很快,听说不是发鸡蛋,而是要抽血的时候,大部分人脸色都是一紧,随后纷纷离去。
但也有不少听了以后还是决定要献血。
一不符合血型的大哥摸着脑袋跟自己媳妇嘀咕,“咋的还得一个血型才要呢,那不都是血么,血就不能凑合凑合。”
血站一瞧速度太慢,又分了一张桌子,知道自己血型的,O型应急血的都到一边,不知道自己血型的站在另一边。
手术室里,先止血是共识。
芽芽的缝合有目共睹,所以一说止血,相当于就是她的活。
现在至少先把负责造血的脾脏给缝了。
缝合完毕,当芽芽熟练的打了个结后,大伙怔了怔。
她也怔了怔,自己做得应该没错啊。
“你打了个中国结?”正在考虑是脾脏修补还是脾脏切除的付中原怔了怔。
芽芽也才回过神来。
因为做了太多的阑尾手术以及胆囊切除,熟能生巧以后就推陈出新了一下。
当然也只是一怔,面前的问题严峻。
最后大伙还是一致认为,还是切了吧。
切了脾脏,这次的抢救就还是成功的,虽然没了脾之后对患者的免疫功能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
“保下来吧,对脾周围的小血管进行修复,并不一定要全切。”
第一次,芽芽目睹了十二指肠切除术只能静静看着。
这是第二次类似的情况,这一次她提了出来。
血管非常多多,如同树枝一样密密麻麻的分布。
给脾脏缝合小血管,不是不行,但至少不是大部分医生的选择。
受伤的脾脏能修就修,不能修的就切除。
为什么不能修,大部分是因为缺血坏死,但是一旦能把受损的小血管给缝合上,哪怕保留一部分,就是对患者今后生活质量,也是有好处的。
不知道去哪弄的血,但血液供给是足够的。
几个医生商量了一会,根据患者的情况,不全切,尽量缝合血管。
几乎是一决定,芽芽的手就动了起来。
那些不那么复杂的血管先行修复。
另外三个医生心里计算着,按照芽芽修复的程度来判断最后应该切除多少脾脏外围。
当芽芽认为可以修复的血管已经全部修复完成后,直起来的那一瞬间肌肉的钝痛感差点要了她的小命。
一台本应该脾脏全切的手术,最后保留了相当一部分。
时间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等到大伙对视的眼神充满笑意了以后,小林悄悄的告诉他们,手术进行了七个小时。
女人迷迷糊糊的,她的记忆只停留在最初受伤的时候。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已经死去的两个亲戚站在河的对岸邀请她过去。
她犹犹豫豫,只记得是去接孩子放学,还得给孩子做饭吃呢。
于是她跟两个亲戚说还不能走,她得回家做饭。
那两个亲戚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再后来她瞧见远处有一道光芒。
有很多的小动物都朝着光芒走。
一头梅花鹿用犄角顶她前进。
迷迷糊糊睁开眼,头顶是一圈光晕,女人再次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门外,妻儿一直未归,沿路寻找被路人告知一切的患者家属已经来了一会。
他的手在发抖,已经顾不上一旁的儿子。
现场大量的血迹还历历在目。
一双比他小太多的手试图包住他紧握的拳头。
他扭头,只见儿子眼神十分坚定,“妈没事”
男人拍了拍儿子的头,眼睛发酸,怕再看一眼眼泪就会掉下来。
“我放学了可以照顾妈,给她做饭吃”十岁男孩想到那个顶多比自己大六七岁,却在拯救亲妈的女医生,更加坚定的说:“还可以拿上学的钱先给妈治病,我晚读一年也能赶上。”
男人说了句傻孩子,终于哇哇的哭了起来。
谁能想到护在身后,平时调皮捣蛋的儿子能有这样的担当。
女人所在厂子的会计也来了,正忙前忙后的帮衬着。
门终于打开了,父子两立刻迎了过去。
“大夫...医生,我爱人怎么样了?”
“我妈妈怎么样了?”
看着心急火燎的两人,众人相视一笑。
“很成功”
三个字就是定心丸,当爸的狠狠搂了下儿子。
因为想让这一家几口见面,所以暂时把患者推到留观室。
父子两跟随担架床的时候也朝窗外看了几眼。
在漫长的等待里,父子两除了走廊那一方凳子,就是默默的站在窗户边看着素未蒙面的陌生人伸出援手。
忽然,当爸的站定了脚,双膝一软对着窗跪了下去,给拯救爱人的好心人磕了个头,这才在医护人员的搀扶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