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接着走呗”小红子无所谓。
不过没等到小红子存够钱,她一身病就撑不住了。
那一天闫大妮刚好把攒下的兔毛拿去换了五六分钱,听见角落里的小红子喊冷、
她走过去一模,人烧得很厉害。
“你应该去卫生所”闫大妮蹲在地上,想了想,把冷馒头放在小红子滚烫的脸颊上,半响发现熨不热,失望的叹了口气。
“你这人不聪明,所以我爱跟你一块”小红子无精打采的说:“一件事有很多解决办法,像虎妞,她也朝我扔过石头,我也讨厌她。
可是我有办法整她,还能在她家吃上热饭菜,她爸妈见了我还得带上笑,可是你那么凶,却一口热饭也吃不上,还落了个人人喊打的下场,做事的时候要用脑子。”
闫大妮吃着冷馒头。
馒头混合面做的,加了太多的玉米面,其实更像窝头,吃着拉嗓子。
起初她决定吃完就去睡觉,但听着听着,觉得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是很明白。
小红子继续说:“我爸的同事是火车司机,火车在运行时如果遇到轨道有人,可以开过去而不负责任,因为一车子人的性命跟一个人比起来更重要,你看...杀人偿命,但人世间的规则也很灵活”
她咳嗽了好几声,痛苦的皱眉,好一会才继续说:“小学的时候一个同学上我家里玩,她弄坏了我的玩具,把我家折腾得乱七八糟就走了、
我没让她留下来收拾,因为我知道往后再也不会跟这人交朋友,所以没必要交恶,给我爸惹麻烦。”
看到闫大妮似懂非懂的模样,小红子掏出皱巴巴的一团票子。
“你应该算是我的朋友,我决定帮你一个忙,钱是路费,你帮我找着家。”
当天晚上,小红子就死了。
那一团有五块钱。
闫大妮觉得确实是帮大忙了,这五块钱够她饱肚子好几个月的。
民兵拉走了小红子,拉去哪里她不知道。
刚兴起火葬,以前的乱葬岗都被推平了,估摸着不知道送去哪里烧了。
她兴奋的计算了好些时日,想着怎么花这笔巨款。
附近的人依旧对她深恶痛绝,骂她以后长大了肯定是个拉三。
拉三其实书泸那边的土话,说女孩子泼辣,骂人,打架,没结婚就有那种事情的经验。
闫大妮听着也烦,加上冬日要到了,防空洞不抵暖和,兔子毛也偷不着了,不太像在这地方呆。
她也忘记了当时怎么想的,忽然打定了主意到小红子的家乡看一看。
到目的地后钱就花得差不多了,收养她的那一户把她当免费保姆使唤、
闫大妮虽然逆来顺受,那是因为在那家的日子过得还是比以前在南方舒坦一些。
直到小玉嫁进进来,她也是偶然听到了小红子挂在嘴边的名字。
到老聂家去,起初是权宜之计,她做得很彻底,连属于闫大妮的胎记都给扣掉,怕老聂家瞧见胎记认出来她不是小红子、
老聂家的温暖让她流连忘返舍不得离开,也忽然顿悟小红子死前那一句‘帮忙’是什么意思。
不是钱,而是让她拥有一个温暖的家。
一屋子的人全给小红子震住了,外头两个偷听的警员更是仗着望风的空隙,感慨的来了一句:这是个人才啊。
小红子刚交代完,也不知道怎么的要起身,随后手脚一软摔在地上。
这一摔把芽芽的愧疚给摔出来了,也让不知道怎么面对小红子的聂卫平想起来,幺妹还有个人情债,连五味杂陈的廖群星都多了几分柔情。
芽芽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通,还有一周就能拆石膏,到时候才能瞧见恢复的情况。
廖群星全听进去了,隔天上火车都没让小红子走路,抱在怀里上的火车。
站台都瞧见了是个患者,只偷偷看几眼或者暗地里说几句。
小红子被安置在硬座上,廖群星拿着搪瓷杯去接了热水,拿行李垒了个软毯子让人搭着腿。
忽的,他发现一直看向窗外的小红子实际上是偷偷地看着窗户上倒影出来的影子。
两双眼眸在一尘不染的玻璃窗相遇,再同时移开。
有小红子的事在,一个星期显得又短又让人急躁,一考试完芽芽就收拾买了车票收拾行李,急吼吼的踏上了火车。
火车站,聂卫平扛着行李与刘秀珠,薛爱莲一块先上车找位置。
卧铺票不紧张,但大部分舍不得享受,兄妹两花了大半个月的工资买了硬卧。
薛爱莲跟刘秀珠忙着把火车上发的被褥套上自己带来的大花床单,枕头也铺上了枕巾。
“红姐摔伤的事,我在查,等查着了给你写信”李敬修拿着基本书问:“你想放在哪里。”
芽芽信誓旦旦的说:“就放窗口边光线最好的位置,等会上车我要看书的”
“你不会的”李敬修笃定说,然后在后背挨了两个漏风掌以后把书放在了窗户边上。
大黄年纪大了,暑假没跟着回去,暂时放在老李家养着。
老聂家的事也是大黄的一块心病,怕芽芽年纪小因为聂红的事伤身伤神,于是劝人说:
“人要学会不把愁事放心头,如果有什么事情不要憋在心里,水满则溢,心事也是如此,多了就装不下就得往五脏六腑蔓延,那人全身都不舒服了。
一个人立身社会,不得不三思而行,这里的“三思”说的是要多思考的意思。但是,多不能太过,而贵在适度,摒弃忧思,力戒妄思,这是聪明人的养生之道,天下事总是这样,你嘴上不诉苦,就没人可怜你。”
芽芽眼神蹭的一下亮了,。“是这样没错,对于身体脏器的影响而言,过思则伤脾,脾伤则进食不香,睡眠不佳,日久则气结不畅,百病随之而起,人当然不舒服”
大黄:....我不是跟你讨论医学。
列车员上车做最后一次检票,提醒送行的人赶紧下车去。
这年头都是板纸票,不直达的话要盖章,列车员正给人盖章时,手肘往后拐着了提着水壶的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