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敢把人带走试一试。”蒋文英爆喝。
流氓们不乐意了,把人家头头扣着算什么事,又听怒喝:“好好的孩子,跟你们学怀了,小兔崽子们。”
众混混一脸无辜,拜托,大婶你揪住的人是混混头目好么。
“蒋婶,我再也不跟他们鬼混了。”王胜意说。
他现在彻底死心了,被抓着打屁股,脸也丢光了,以后也难得带这些弟兄混了。
知道他的意思,里头年纪最大的混混深深的瞧了他一眼,带着其他混混散开。
怕王胜意中途跑掉,蒋文英一直揪着人胳膊。
回村里,小红子迎出来告诉大家饭做好了,瞧见王胜意怂怂的跟在最后面。
闻到了饭菜香,王胜意忍着饥饿,瞥了眼堂屋,低声说:“蒋婶,我回家了。”
“回来。”稚嫩的和铿锵有力的同时发声,蒋文英落了一句,‘进来吃饭’就率先进了屋。
王胜意屁股疼,不敢挨着板凳用力坐,一直低头扒饭。
一块肉放进了他碗里,是蒋文英。
“我不喜欢吃肉”王胜意把肉夹給芽芽。
蒋文英又给夹了一块,凶巴巴的:“吃,小孩不吃肉不长个。”
王胜意把肉塞进嘴巴里细细咀嚼,都舍不得立刻吞下去,他连饭有时候都吃不上,以后很久没有吃到肉了。
手肘被芽芽拐了一下,让他快吃。
王胜意没明白,只瞧见合作互助,甚至是芽芽和聂海生都无形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芽芽先放下了碗,聂海生不紧不慢的,随后是合作互助。
“在我们家,最后一个吃完的人得洗碗。”芽芽说。
王胜意忍不住问:“你有洗过碗吗?”
芽芽自豪叉腰,“我吃饭一向很快的,从来没有洗过碗。”
瞅着那张小肥脸,王胜意指着外头的水缸,“瞧见没,那是你哥哥们放的水。”
王胜意洗了碗,坐在院子里等芽芽和蒋婶,刚才两人被聂海生劝着出去消食,薛爱莲也不在家。
“以后离我妹,和我家远点”
王胜意很野,天不怕地不怕,每次见到沉默寡言的聂海生就由心里发憷。
但嘴上不肯认输,非要多嘴来一句,“聂哥,我的事你少管。”
他朝外走,好死不死,在门口遇到了回来的蒋文英。
“蒋婶,我回家了。”
蒋文英眼睛有点红,刚才路上听闺女说了,这孩子是从老王家跑出来,才去的城里做混混。
她这当妈的,瞧见孩子受苦就受不了
这孩子今晚又要在哪睡呢。
王胜意不在意,他刚跑到城里那会,睡过车站,睡过旱厕,实在找不着地方时裹着张报纸睡电线杆下也成。
“超勇和卫平都不在,今晚你睡三兄弟那屋,炕头大。”
王胜意下意识去看聂海生,后者平淡的挪开了目光。
今年村里增添了广播室,时不时还放点新闻,歌曲啥的,八点一过关广播,人也就该睡觉了。
平躺在聂海生身边的王胜意动都不敢动,听见外头没声后才轻悄悄的起床。
身边的人没有睡,气息悠长,直到王胜意悄悄出了屋离开后才翻了个身。
隔天,老聂家发现家里的自留地全浇好了水,自家挑水的水桶裂了口缝。
九月份一到,聂合作和聂互助双双上镇子高中去了。
聂海生也得回去受训,临走时让弟弟做了些馍馍在路上吃。
回一趟家把现钱花得七七八八,接下来就的馍馍配水,省吃俭用。
幺妹从出门到上京都,所有的事都打点好了,所以走时他揣着馍馍,心满意足的上路了。
聂海生走了没几天,芽芽也得赶着去京都学校报道。
临别时,全石头村那叫舍不得啊,小红子跟聂卫平恨不得一起跟着去,聂老太失落和欣慰参参半。
还是那句话,一个五岁大的小娃娃养到十二三岁,疼了那么些年了现在就得走了,搁谁谁心疼。
“到了京都就给家里发个电报,别寄信,信慢,家里等得着急,咱们家不差钱,就发电报啊。”
聂老太叨叨。
蒋文英催促着人赶紧上路,追再自行车后面跟出了窗外,直跟了百米远。
田淑珍很聂三牛也有点伤感,芽芽忽然声音清亮的喊了声:“三伯娘!”
田淑珍赶紧答应了一声,心房不由自主的颤了几下,眼圈真的是红了。
“奶奶给我晒的两条腊肉,您可别都给我吃光了!”
田淑珍哽咽的声线硬是收了回去,扭头拿个背影对着芽芽。
芽芽频频回头,瞧见家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忽然就不那么想离开家了,鼻音浓浓的让薛爱莲骑得慢些。
薛爱莲只当是她想好好看看家乡,没瞧见树林里一晃而过的身影。
到了晚上,老聂家才发现大黄又不见了,何其的似曾相识。
薛爱莲经常全国各地坐火车有经验,早早就备了一件绿油油,沉甸甸的老雨衣,这时间段票价紧张,到时候铺在火车作为下,可以让芽芽躺着睡觉。
连坐票都难买,抢到就是赚到。
她连小马扎都准备好了,到时候有空地可以坐就买上一扎汽水,可以坐也可以喝着解渴,两个人刚刚好。
买票的时候居然有卧铺。
这年头卧铺不容易,能坐坐到软卧的都不会是普通人,要不就是有头有脸人物的家属,要不就是非富即贵的人群。有些单位员工出差也有坐卧铺的证明信,但坐软卧多出来的钱需要自己垫付,不少出差人宁愿选择硬座。
哪怕是这样,软卧也供不应求,可把薛爱莲激动坏了。
软卧中间隔着张桌子,对面坐着个神态自若,白眉白发的老头子,瞧见她们两个落座,从袋子里抓出了一袋子小零嘴。
芽芽赶紧说了声谢谢,毕竟薛阿姨是不会吃小零嘴的,人家多半就是给她吃了。
对方问了一些问题,比如她们从哪里来,去哪里,还有芽芽是不是薛爱莲的小孩等等,薛爱莲都给含糊其辞的回应。
芽芽怕风吹得别人头疼,于是她只开了自己那边位置的车窗,迎面飞来细碎的煤灰,扑头盖脸的就糊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