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芽给葛宝泉使了个眼色,三个人撒腿就跑,葛家媳妇还在后面喊:“给你们留两个鸡膀子啊。”
三人抽着矛针吃起清爽甜嫩,入口甜甜的味道就碰见正被赶着去井水边洗洗的聂互助,身边跟着大黄。
芽芽喊了一声,大黄正要跑过来,却被聂互助一把搂住。
“大黄,我没让你去,你咋能撇下我跑。”聂互助提拉不懂大黄,掰着大黄的前肢走。
也没啥大事,芽芽比了个让大黄跟着走的手势,因为她看见了王胜意。
王胜意捂住鼻子,“你吃屎了,滂臭!”
“有那么臭?”芽芽问李敬修。
李敬修说了句还好,王胜意立刻嚷嚷起来
“你鼻子坏了吧,得治”
“你管不着。”
李敬修轻飘飘的说。
瞅着两个人要掐上了,芽芽连忙提出了自己的正事。
老早之前她就转了李叔叔的意思,让老王家赶紧把孩子带到泸市看看,说不定能有救呢。
王胜意表情寡淡:“没去”
“是钱的事情?”芽芽着急得跺脚,“你别像牙膏一样,说啊。”
王胜意不仅不接着往下说,而且还打算走,然后就被葛宝泉拦腰抱在了树干上,紧接着鞋子就被脱了,脚丫子被随手扯着野花无情的拨撩。
“你有病吧聂芽芽。”
“你有药啊。”
王胜意泪花都给逼出来了,看人还要去挠咯吱窝,忙说:
“没去看。”
芽芽失望的松手,她还想瞻仰下泸市大医生的医术,听听到底是怎么植皮的呢。
王胜意吼葛宝泉松开,刚才的平静和冷漠像是假象,忽然气得暴走。
他把卖油的钱全给了家里,就是希望两夫妻带弟弟去看病,那老王夫妻两收了钱却说现在也不耽误吃喝,没去。
把气都发完了,王胜意焉达达的看着葛宝泉,“松手啊。”
李敬修让松手,葛宝泉才松开。
王胜意呜哇哇的哭起来。
芽芽想按住王胜意的肩膀安抚却被推了一下。
一眨眼,王胜意又让葛宝泉撞树上去了,李敬修也推着他的肩。
“我在学医呢,要不以后给你弟弟看病吧。”芽芽说。
王胜意浓厚的鼻音哼了哼,看向李敬修,示意他开口让葛宝泉松手,穿上鞋要走。
芽芽也不用别人相信,已经腾升起浓浓的,立志于研发出人造皮肤的雄心壮志,一转身朝老李家跑。
“她...有病吧。”王胜意静默了一会,问。
“你管不着。”李敬修冷冷的。
他才刚从家里出来,其实是不大想回去的,走得慢悠悠。
反正人造皮肤什么的,爸应该不会理会,然而等走到家门口,就看见亲爸两眼放光,啪嗒一声把一垒书放到了芽芽面前。
那几本书李敬修觉得很眼熟,因为好几次亲妈都恨不得拿来垫桌底。
他刚认识字的时候看过几眼,被吓得一晚上直做梦。
走过去果不其然,就是那一类解剖书,再看亲爸和芽芽,两个人围着一垒书嘿嘿,嘿嘿的笑着。
作为打小就被抓着充当试验品的李敬修后退了一大步。
按照李岳山的说法,芽芽已经考上了初中,又对人体组织有了个最初的概念。
皮肤,那可是人体最大的组织,现在学习解刨学再好不过了。
在九月份开始之前,芽芽打算把李岳山给的基本解刨学的书都开学。
老葛家为了庆珠葛宝泉考上考中,请了流动电影展,请全村人看电影。
半路想嘘嘘,回家贡献给沤肥池的芽芽闻到了鸡香,而且是从隔壁三伯娘那屋传出来的。
那屋里,电影看到一半就被喊回家的聂互助不敢相信的看着碗里的两个鸡腿儿,
“这些都是我的?”
田淑珍把碗挪远了一点。
“闺女,这次两鸡腿都给你,没人跟着抢,这初中,要不咱不上了,咱是好姑娘,等着以后找婆家。”
田淑珍拉着板凳坐近了点。
“妈算给你听啊,上初中,一个学期得七块钱,你跟你哥合起来就得十四块,你心疼妈不。”
聂互助虽然爱吃,但又不是傻瓜。
亲妈愿意拿鸡腿来换的事情,肯定是比吃鸡腿更好的大事,于是摇摇头不答应。
“她要上就上,算了。”聂三牛说。
聂合作也说:“就是,妈,反正都考上了。”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田淑珍骂,“女孩子上那么多学干什么,以后不还是得嫁人,咱们家培养得那么好,最后给人当儿媳妇,伺候别人家父母。”
看聂互助不答应,田淑珍气呼呼的把两个鸡腿夹回去给三牛和聂合作,扭头就上了炕头侧身躺着不说话。
“瞧把你妈气的。”聂三牛推了下闺女,“还不跟你说说话去,喊她来吃鸡。”
聂互助扁着嘴去摇田淑珍。
床上的人总算有动静了,扭过头来炯炯有神的看着闺女。
老聂家的房子隔音本来就不好,这边动静又大。
“别答应啊。”二房屋里,芽芽支棱着耳朵听好久了,被正在整理邮寄单的蒋文英掰正了脑袋。
她正在数钱。
聂海生到南方上工农兵大学后并不是了无音讯。
家里孩子考上初中的情况,还是打电报告诉的,电报一个字八分钱一个,老聂家也只舍得打了:全上,好事,四个字,花了三毛二。
没多久,聂海生就给他们这一房寄回来八块钱,还有一封厚厚的信。
信已经让芽芽读了,大致前面是说了下助学金的情况。
他那地方学杂费和住宿全免,吃饭用的虽然是票,但也是公家发的助学金。
一等每个月是21.5元,主要给烈士子女和孤儿,问题就出在一等助学金上。
聂二牛当时是转业到了北大荒,为北大荒做贡献牺牲,当时老聂家的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聂海生现在在外头读书见多识广,察觉出事情不对了。
他现在拿的是19.5,二等助学金,主要是来自贫困地区的贫困生。
倒不是为了钱的事情,而是觉得亲爸就这么默默无闻的牺牲了,该他得的名声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