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队长神神秘秘的说：“估摸着是有人告密。”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觉得那个老婶子很可怜，芽芽心有余悸说：“如果刚才我们家也卖鸡蛋，那接下来半年也得吃死面大饼子，连一盒火柴都不能买了。”
大黄等两个孩子同情完老婶子后才问：“刚才你觉得人家欺负老人，现在还这么认为吗？”
芽芽想了一会，“现在没有刚才生气。”
李敬修去洗手。
大黄接着问：“一对在沙漠里即将渴死，只剩下一口水的夫妻两，当丈夫的喝完了水，女人朝着男人喊了一句话，你觉得是什么。”
芽芽：“我恨你，我瞎了眼。”
大黄：“那个女人说的是，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芽芽欲言又止，大黄又道：“你是不是觉得还是不痛快，就算是为了孩子，男人先抢了水要活命很薄情寡义。”
芽芽点头。
“然而，那个女人得了治不好的重病，两夫妻都知道谁该活下来，这就是凡事不能只看表面，不能轻易论断他人，你看见有人被殴打就去心疼他，斥责打人者，可或许被打的那个人是个小偷，刚抢完别人的东西，亦或者对打人者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
外头小孩欢呼声阵阵，都在找亲爸亲妈，芽芽赶紧冲到门口探头去看。
一队人马说说笑笑的喊家人，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话。
老聂家推着沉甸甸的推车满脸笑容，他们推去的两头猪，第一头就超出了任务斤数三十斤，今日称出的最高斤数！
多出来的三十斤老聂家没卖，因为还有另外一头大肥猪呢！
交了任务猪拿了屠宰证，拿了证才有资格杀另外一头猪，决定是卖给食品站还是留着自己吃。
留三十斤肉，跟几年前过年三斤猪肉相比，这是想都不敢想啊，说到这的时候，老聂家各个都露出了梦幻的笑容。
老太太激动的问：“剩下的，全卖成钱了？”
“按等级卖的，两百四十斤，全卖了。”聂三牛笑得嘬牙花子，“三等肉是三毛一斤，二等肉五毛一斤，一等肉是七毛一斤的收，这样算下来真得了不少钱。”
这年头人吃得很一般，能吃饱就很不错了，哪里能喂猪什么好粮食，能养到任务猪规定的斤数一斤烧高香了，类似老聂家这样还超出几十斤的很少见，连食品站的人都忍不住问咋样的，能养得这么彪。
老聂家从来不藏私，当场就把怎么养的说了，大家一对比都没有差，都是这么养的嘛，可是老聂家的就是肥猪。
今年石头村，至少一半人完成了任务猪，各个都心满意足提着肉揣着钱，也都大方起来，不少人都给自家孩子带了糖。
整个村子喜气洋洋的一片。
“英子家的。”葛家媳妇好心提醒，现场还有没交够斤数的呢，低调，低调啊。
蒋文英说：“怕啥，我家猪卖得好，凭啥就不能高兴？又不是我家害得他们家不够斤数。”
她招呼李敬修，“今天在阿姨家吃饭，家里煮肉吃。”
芽芽兴奋的吼出声：“红烧肉。”
那么多人呢，红烧肉怎么也得要三斤吧。
以前三斤过一个年，现在一顿饭吃三斤肉，聂老太心肝疼。
老聂家的孙子孙女们绕着聂老太嗷嗷叫，其中有像聂互助摸爬打滚，嗷嗷叫着要吃肉，也有芽芽一样，告诉聂老太吃肉长膘人不容易生病，生病了还要花钱看病的理智派，更有以亲身经历告诉大家红烧肉有多好吃，一口下去滋滋冒油的李敬修。
聂老太心一横，三斤就三斤吧。
聂卫平悄声告诉幺妹，其实红烧肉要糖炒出糖色，能让老太太答应出三斤猪肉已是难得，再听说要白糖炒出来糖色，老太太肯定不愿意。
芽芽就回房间抽出书，从里面拿出来一章压得平整的毛票。
清脆的蹄叫声，芽芽朝外看了一眼忙奔出，捡起樱桃树下的硬纸板踩着木梯子爬上树，帮喜喜把屋顶盖上。
喜喜是一只会捡钱的喜鹊，每个月都能给芽芽捡来几毛钱，多的时候有一两块呢。
现在过冬了，喜喜就在老聂家的樱桃树上做了窝，芽芽用硬纸板给搭了个挡风的棚子。
给喜喜撒上一撮小米，再加了两只晒干了的蟋蟀，芽芽这才拽着钱跑出去买白糖。
母女两在街头相遇，怕亲妈心疼白糖，芽芽掐了个谎。
“去哪？”
“拉屎，妈你去哪？”
“刚拉屎完，要回家。”
母女两错身而过，芽芽撒腿就跑，买完白糖还瞅见亲妈压根就没着家，正在人家家里唠嗑。
“野草是野猪主要食物来源，深秋后野菜渐少，猪就吃高粱壳和干菜叶，玉米糠，交猪的前半个月就基本不再喂麦壳，高粱壳，转喂‘细粮’好催猪长膘增重，这细粮别省，要是能摸着点螺蛳碾碎了存好，后一个月掺在猪食里喂。”
蒋文英正搁人家家里头传授养猪经验，这家媳妇都偷摸哭过一回了，本来在队里秤得好好的，结果路上拉了几泡屎，估摸了拉了以后就不够斤数了，怎么着都差半斤。
跟人家说情也说不通，那么远的路拉来拉去，不仅人累死了，连猪也累死了。
说实话的，听说因为拉了一泡屎重量就不够的时候，社员们都傻眼了。
这也可以?还能这样？
大伙都惊呆了，村子里就有几户是因为拉屎错过了交猪，还得重新拉回来养着。
“这交猪的前一天晚上，你先别给猪吃饭，一大早就结结实实的弄一盆让它吃，吃完立刻上路，我们家就这样，今天一泡屎都没有拉。”
“你家咋知道这样喂猪的呢？”
“我家闺女，芽芽一有空就去捡破烂，捡来的钱都买书，这书本上真的什么都有，难怪卖那么贵，以后有啥不懂的，上我家去。”
蒋文英说得真情实感，人家也不含糊，悄悄的说起了今天抓私下卖鸡蛋的大料，顺带告诉蒋文英，其实告密的就是那一伙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