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芽带头抗议去了，捂着家里的票子不让蒋文英拿，插着腰教育起妈不要乱花钱。
私底下悄咪咪的挨着，让她给小红子搞一件。
“村里人说，再过两年，姐就能嫁人了，咱们要从现在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等嫁人的时候再打扮就晚了。”
小红子比聂海生小一岁，乡下结婚早，再过两年确实是能说婆家了。
“妈，我跟你说以事，你可不能跟别人说。”芽芽小小声的。
蒋文英对了个眼神，好似再说你妈我是那种人吗？
芽芽就说了，晚上睡不着姐妹两唠嗑的时候，姐的愿望就是嫁个好人家。
母女两捂着嘴吃吃的笑出声。
当然，转眼间蒋文英就绕到婆婆那边去，把闺女还热乎的消息传了出去，还不忘叮嘱千万别对别人说。
婆媳两还是想把小红子多留几年，至少留到18岁，往后也要嫁在村里，一来住得近，想瞧见就能瞧见，二来娘家人在呢，要是敢对小红子不好试一试。
不过，今年蒋文英还是给小红子做了一条新裤子。
小红子回家后，还是头一回做新衣裳。
弟弟聂卫平要进厂子，穿新衣服当然应该，小红子瞧见大哥，小弟和幺妹都只有一件假领子就踌躇不安。
她好多年都没有新衣服啦，亲妈做的裤子里头还是新棉花，一穿上就不怕冷。
村里人遇见她就说，人心都是肉长的，不愧是亲生的，哪有不对亲生女儿偏心的。
小红子听见了，往后就不怎么穿新裤子。
这还是开春以后，老太太怕人家欺负聂卫平是乡下娃子，要一家子出动去送行，芽芽让小红子穿新裤子才知道。
往后一瞧见当初调侃小红子的社员，芽芽都不跟她们说话。
本地开春至少要等正月十五以后才上工，不然土地还没有解冻呢。
说好一放假就先写寒假作业却没有做到的几个娃正在疯狂的写作业。
大黄咬着柴火棍，往左甩了头低得太低的芽芽一下，右甩了驼背的李敬修一下。
两孩子捂着背嗷嗷叫出声。
芽芽能听得懂狗说话，叫过之后赶紧坐直了，还不忘告诉李敬修别驼背。
看到蒋文英跟大哥顺着墙角缩着肩膀溜达着要出门，芽芽丢掉铅笔追出去。
母女两叹气啊，他们都已经贴着墙角走了，还是被逮了个正着。
“我跟你哥进一趟城。”迎着闺女期待的目光，蒋文英小小声说：“去买点粮票，给卫平带去厂子里。”
“妈，我也要去...带我去....”
大黄跑出来叼着芽芽的衣角往里面拖，李敬修也跑出来架着芽芽。
他一个人写寒假作业太无聊了，有一种坑朋友就是我写不完，你也别想走！
这年头口粮生产队提供，要想得粮票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去城里的黑市，自由市场跟有富裕粮票的人买，二是拿粮食去粮站找关系兑换，米是一斤换一斤粮票，粗粮是一斤换七两，还有番薯，五斤番薯换一斤粮票。
此时田淑珍也刚甩掉自家孩子，跟着葛家媳妇背着粮食朝粮站赶，给侄子换粮票。
她还听见芽芽堵蒋文英，怡然自得的嘿嘿一笑。
还是她聪明啊，压根就没想过从大门走，是踩着聂三牛的肩膀翻墙走的。
扶了扶扭伤的腰肢，田淑珍都有点烦躁。
精力旺盛的小孩，真的是太烦了。
石头村的人都知道，老聂家全家出动，肯定是大事。
元宵刚过，老聂家的人又浩浩荡荡的进城了。
聂卫平要进的厂在郊外，离镇子还有几里地，倒是一溜烟的平房，还有一栋应该是民国留下来的三栋两层楼建筑。
厂子他们不能进，只能送到大门口。
聂卫平要跟着新进的一批员工培训，第一次得半个月以后才能回家。
他把行李放好后又跑去厂房门口。
长辈说的话，他低头全应了，跟兄弟姐妹告别的时候，聂卫平心那个不舍啊，都有些心不在焉了。。
跟在大人身后的芽芽走不看路摔了个狗吃屎。
聂卫平就在身边，且毫无反应。
芽芽都震惊了，兄妹感情已经冷漠到这种程度了吗？
直到聂卫平余光瞥见脸蛋儿蹭上灰的妹妹，惊呼，“芽芽，你咋了。”
“刚才摔的，就在你面前。”芽芽冷冷的回答。
聂卫平恍然大悟，“原来你刚才是摔了，我还以为你是弯腰捡东西呢。”
芽芽松了口气，这兄妹感情，还过得去吧...
毕竟进厂是好事，孩子们一致认为，进厂的伙食肯定比家里好多了，至少有炒菜吃呢。
大人就更不用说了，所以大伙欢欣鼓舞的把恋恋不舍的聂卫平给轰进了厂子里。
聂卫平进宿舍的时候发现有人在翻他的包，还揣走了他几张粮票。
人家也不怕他，刚才都瞧见了，这小子是从乡下来的，像个乖孩子听长辈训呢，跟兄弟姐妹说话也温声细语，瞧这眼睛还是红的，肯定是个好欺负的主。
幺妹一点点筛选的荞麦皮，亲妈妈妈亲手灌、亲手缝，枕着凉凉的、沙沙响，睡得特别安稳的荞麦枕多了个手印。
聂卫平伸手，人家以为他是想讨回粮票，笑嘻嘻的倚着窗户不给，然后就被抓了过去按住了头在枕头上摩擦，直到把手掌印擦了个干干净净。
打小干农活的人，只要他不肯放手，别人别想挣脱。
老聂家的人可担心聂卫平受欺负。
多温柔一孩子，要是受欺负了可咋办啊。
不止是大人，芽芽也想聂卫平了，以至于李敬修邀请她去玩的时候还恹恹的不肯去。
一旦出了门，玩得比谁都凶。
他们沟渠有蝌蚪，捞着了就放进随身携带的瓶子里。
才刚开春呢，沟渠的水很浅，大黄卧躺在窄窄的河渠，往两孩子那边去的水流就更小了，踩下去顶多也就到腰吧。
大家也没有什么工具，都是拿手拘的。
每回李敬修快成功捞上来的时候水面总在震动，蝌蚪就绕着他的手指头溜了出去，又跑回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