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考中专和中师还得分两次进行,第一次是在全县大一点的乡镇设置考点,选拔成绩好的学生进入第二场考试。
听说得考两次,预考能通过还得去县城的考点考试,老聂家的心提得高高的,比应考生还要紧张
考高中轻松得多,只要参加预选考试就行,而且高中录取的分数比中专中师要低得多。
聂海生已经在家备考。,一大早他就起来了,或者说刚睡没多久,又起来了,透过窗户看见芽芽垫着脚尖从他房门面前经过,放了一个屁还要顿一顿,听一听屋里的动静。
他失笑,继续低头看书。
还没吃早饭,芽芽先溜达到绿豆地里瞧一瞧。
去年用紫云英和田菁沤过的地,今年开春后土壤确实好了不少,这可不是她自夸的,路过社员各个都说了。
五月上旬已经把绿豆全栽下了,但依旧只有一小片,不是老聂家不肯栽,而是技术员没有。
农民的种子都是种子公司提供,到生产大队领,不是你想种什么就有什么。
而且勤劳的人不少,去年看见老聂家卖供销社绿豆,聂三牛还有一些勤快的社员也去讨绿豆来种,各家分得就少。
芽芽插着腰巡逻绿豆地,估摸着这一季估摸着收获十多斤吧。
“芽芽,又在看你的地呢。”路过的妇女问。
芽芽点头:“是啊,是啊,它们长得太好了。”
自卖自夸的模样把大伙逗笑了,一妇女问:“你家今年做不做粽子?”
芽芽狠狠的叹了一口气,“糯米太贵了。”
那妇女闻言也叹气,“吃不起啊。”
一年到头就一点点糯米,有都留着过过年了。
话题到这里本来就结束了,芽芽很豪迈的来了一句:“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自己种。”
大伙又笑了,那是能自己种的东西吗?
吃早饭的时候,芽芽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咱们种糯米稻吧,就在绿豆边儿。”
蒋文英:“那块地你不是要种黄姜?”
聂海生沉吟:“等我预考后会放假,到时候进山找姜种。”
既然要种,就得选个好一点的姜种。
但品质好的老黄姜位置很偏,甚至在峭壁上,以这些孩子的年纪只有聂海生能行。
供销社收黄姜,而黄姜又被大伙挖光了,老聂家觉得芽芽想种黄姜的计划可行,至少比种糯米靠谱。
毕竟黄姜曾经漫山遍野都是,但谁都不会种糯稻。
没有种子没有技术,种啥种。
芽芽的建议被无情的镇压,她心累的叹了口气,看来是吃不上糯米了。
葛宝泉在外头喊了,聂超勇跟芽芽赶紧扒拉了几口饭,背上书包跑出去。
校门口没有李敬修的身影,芽芽打着哈欠朝李家走。
刘秀珠指了指屋里。
芽芽喊不醒李敬修,就去扒拉铁箱子里的书,全都是自己看不了的大部头书,已经没有以前看的那本中药画册类型的,反而把自己翻困了。
她不想脱鞋,就半边身子耷拉在床沿,腿搁在地上,挨着李敬修睡。
要上课的五分钟前,奇怪屋里没动静的刘秀珠才进来把两个孩子喊醒。
芽芽遗憾的表示自己想种糯稻的愿望。
李敬修给支招,“你要不就在地上打滚,他们不让种就不起来。”
他觉得这一招有用的,“刚来的时候,给我们房子住的社员家儿子非要我的玩具,在地上哭啊,喊啊,打滚啊,爸妈就让我借出去给人玩几天。”
芽芽问:“那你借了吗?”
李敬修得意:“不借,我也在地上打滚,他就被打了一顿屁股拖走了。”
芽芽举起了大拇指。
两人商量着决定放学后就去找技术员问一问。
正在指导社员的技术员告诉两个天真的孩子,虽然北方应给也有种糯稻,但产量非常少,比不上南方,再说早稻4月份就该下地了,晚稻一般8月份才插秧,也不赶趟,最重要的是,他也没稻种。
芽芽只好作罢,“还是种黄姜吧。”
“种黄姜,你们要种黄姜?”技术员好奇问。
“二哥!”芽芽忽然朝走来的聂卫平冲了过去。
聂卫平举着镰刀要去割艾草,正嫌无聊呢,高高兴兴的游说芽芽一块去。
不用她干活,唠唠嗑就行。
芽芽拜托聂卫平能不能多割一点,做成花环戴在头上。
聂卫平:“不怕熏得慌,在门口插一撮就行了”
要是再小一点的孩子,还得摘艾叶洗澡,不过老聂家都是大孩子,用不了那么多。
“艾草能散寒,调经止血”芽芽说:“我们家还可以割艾草回来晒干,老艾叶比新艾叶要好。”
聂卫平也知道妹妹在看中医书。
这年代几乎没什么课外读物,他们无聊时也会翻一番芽芽带回来的那几本笔记,所以聂卫平一点也不怀疑。
“咱们今年把艾草割了,明年再拿出来晒一晒,后年再晒一晒,就是一味很好的中药了,而且大哥要考试,最近读书喉咙疼,咱们得再摘多点艾叶水泡脚。”
本来聂卫平就打算摘几撮,现在似乎不摘上半院子都对不起幺妹费的口舌。
“我爸妈的朋友这几天也拖我们家弄点艾叶回去。”李敬修说,“艾叶用途挺大。”
芽芽怅然若失的说:“是啊,还能坐艾叶粑粑呢。”
艾叶粑粑得要糯米,她又想起了没有缘分的糯稻。
李敬修眼神一亮,“那些城里人到端午节都得下乡摘艾叶,肯定有懒人不喜欢下乡,或者得上班,干脆咱们摘,让我妈放到蔬菜公司里卖。”
芽芽目光炯炯有神,“卖不完就拉回家晒,明年后继续卖,实在卖不出去就自己用。”
李敬修:“那得用很多年吧。”
芽芽觉得不是问题,“等我大哥,二哥,三哥以后结婚了,我就有嫂子和外甥,外甥女,到时候就能用完了。”
聂卫平心想还远着呢,不过他也动心的问李敬修:“你先回去问问叔叔阿姨,免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会的,我们都是自己人。”李敬修兴致勃勃的说。
聂卫平在心里说,你又不姓聂,但瞧幺妹和李敬修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就闭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