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越过水渠,进了后院,她家后院与夏同平家的后院只隔了一道一米高的围墙。
今日,天上没有月亮,此时约晚上七八点钟了,寒风起,白雪飞,家家户户都关门睡觉了。偶尔家里有电视机的,也没法看,没有卫星信号,最早一代的黑白电视由一根半米长的天线接收信号,时有时无,无的时候,满屏幕都是雪花点,等信号稍微好一点,再出现模糊的图像。
天气晴朗的时候,信号会好些,中央台和地方台的节目还挺清晰,但今日是雪天,云层很厚,低低地压下来,哪怕是最近的地方台,都接受不到节目,因此,家家户户的灯都熄了。
夏清从围墙,上了自家厨房的屋顶,猫儿一样,,抓住夏同平楼房顶的边缘,整个人一荡,便攀了上去。
夏清并不知道,水渠之上,有个人正朝这边望过来,看到她这一连串的操作,从来不知道担心为何物的人,一颗心悬着,飘飘荡荡,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夏清蹲在屋顶上,四面来风,雪花飘洒,气温降到了零下三度,但所有的寒气都未近她的身,风在她周围半米处打着转儿就回去了,雪花也避开了她,偶有撞上来的,也是被融化蒸发。
从师兄那里拿来的镜子,夏清分成了两半。
夏同平和刘群贞的房间是靠西,挨着夏清家的这边厢房,门前一棵上十年的大树,栽在过界靠夏清家这边。因为挡了打谷场的太阳,到了双抢时节,谷子要早点晒干,这棵树便很受影响。
卢秋菊一直想放掉,也能换点钱花。但夏同平不同意,理由就是把树放到了,不能给他家的楼顶遮阴。
夏清手里握着一柄小刀,在树上扣出了一块树皮,将半边镜子恰好嵌进去,正对着夏同平的房间,另外半面,则正对着夏家的祖坟方向,两面镜子呈直角,从祖坟方向过来的影像,正好折射到了另外一面镜子上,投递进了夏同平的房间。
夏清盘坐在楼顶,双手捏了一个诀,空气中一点点气流波动,被她的手指牵引变幻,不动声色地覆盖在了镜子上。
她并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另一个人的眼里。
事情完了后,夏清从原路下来,才从自家的后院翻出来,脚下一滑,后领子就被人抓住,她出手如电,手肘朝后攻击,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是我!”
夏清的攻击急忙收回,但已经来不及了,力道虽卸了一大半,但还是有一小半落在了霍九霆的身上,只听见他一阵闷哼声。
“师兄,你没事吧?”夏清连忙去揉霍九霆的小腹,只感觉硬邦邦的。
霍九霆的衣服穿得很少,夏清又很心急,手直接往衣服里面伸,贴着一层薄薄的衬衣,夏清感觉到了他身体的火热,在他的小腹上按着,“是不是这里?这里疼不疼?”
霍九霆无法形容此时的感觉,他连忙握住夏清的手,将她拉出来,“没事,能有多大的力,不疼了,我们走吧,夜深了。”
怕夏清摔跤,霍九霆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就没有再松开过。
一路上,夏清胆战心惊,生怕霍九霆问她做了什么,好在,到了家门口,霍九霆都没有问。
“师兄,要不,今晚,你就在我家里过夜,我跟我妹睡。”
雪越下越大,扯絮一般地往下落,外面已经是白茫茫一片了,夏清无法想象,在这样一个大雪纷飞,寒气逼人的夜里,孤身一人走上两三里的路,是什么感觉?
“你一个人回去,我会不放心。”
夏崇平和卢秋菊也很不放心,一直没有睡。夏崇平拿了把伞,正准备出去找夏清,一打开门,看到两人,心上一松,“小九,清儿说得对,这么晚了,路上滑,你一个人,我们哪放心得下?”
霍九霆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他摸了摸鼻子,“那就打搅叔和婶了。”
“打搅什么?快进来!清儿,这么晚了,说了叫你不去,你非要出去,你看,不是麻烦你师兄送一趟。”
“我师兄他乐意送,我有什么办法?”
霍九霆笑着,目光沉沉地落在夏清的身上,他似乎发现了夏清的很了不起的秘密,但他无端地想帮她保守一辈子秘密。
霍九霆来之前,已经洗过澡了,此时便不用再洗了。
“师兄,我帮你把床单被套换了。”夏清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床单被套来。
“放这,我来换吧,你赶紧去洗澡,洗完了好睡觉。”
霍九霆还是第一次进夏清的房间,床放在中间,靠北面的墙边放的是柜子,南边窗下是一张桌子,桌子旁边,靠东边墙是一个书柜,旁边放着一个洗脸架子,上面放了个脸盆,搭着两条毛巾。
夏清把床单被套放床上,端起脸盆,把两条毛巾扔进盆里,便出去了。
霍九霆在床上坐下来,床上的这一套应当还是干净的。农家人,喜欢洗完床单被套后,用米浆浆一遍,摸起来会有点硬,但睡在被子里很贴肌肤,很舒服。时间长了,硬度也会慢慢软化。
而床上的这套,摸起来还是硬的,有股淡淡的皂角香味。
霍九霆决定偷个懒,他将夏清拿出来的干净的这套扔到床头,脱了衣服,直接睡下了。
双手枕在头下,霍九霆不由得非常好奇,夏清今天出手的那家,夜里,那人会做个什么样的梦呢?
夏同平和刘群贞这一夜,对他们来说,堪比煎熬。夏同平梦到自己去祖坟那边耕田,坟墓里伸出好多双手,他想飞,但飞不起来,双脚不能离开地面,那双双手,不停地朝他抓来,他拼命地想飞,拼命地挣扎,挣扎了整整一夜。
刘群贞也梦到了祖坟,祖坟边是夏家的菜园子,她去摘菜,从坟墓里钻出密密麻麻的蛇,她被蛇困在祖坟上,那滑腻的感觉令她毛骨悚然,蛇在她身上穿梭,她拼命地求救,拼命地挣扎,也挣扎了整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