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痕同样眼里露出一丝厌恶，道:“可惜本王那时年岁尚小，不太记事，也记不得具体她跟母亲是如何冲突，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母亲非常反感裴妃的行事作风，二人公然翻脸过许多次。”
林若曦哼道:“就裴妃那种个性和品格，真不懂为何皇上还如此纵容她。”
叶无痕摇摇头道:“那时本王也不懂，后来渐渐长大，才明白是为了稳住裴府。”
他表情渐渐变得阴沉，缓缓道:“后来一日，有人突然告诉本王，说是有人落水了，好像是本王的母亲。”
林若曦心里咯噔一下。
她知道叶无痕的母亲早早离世了，但是并不清楚具体原因。
他一说，她接着就有了预感。
这个落水的人，应该就是叶无痕的母妃。
叶无痕良久地沉默。
林若曦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用充满怜悯的目光看着他，轻轻握住他的手，希望能给他力量。
叶无痕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他们都说她是自己投水自尽的，草草把她一卷，随随便便地就给葬了，本王只匆匆见了她最后一面。”
他那美丽可爱的母亲啊，双目禁闭，面部浮肿着，全身被泡的皮肤发白变皱，跟平日里大相径庭，给幼小的他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叶无痕咬牙道:“包括父皇在内，所有人都把这件事情归咎于是本王母亲自己自寻死路，但是本王就不相信。”
她分明是个活得通透大方的女子，虽然不满于始终拘禁在这深宫之中，却很少抱怨，几乎从来不会自怨自艾。
她看不惯宫里的腌臜事，就绝对不会与之同流合污，她不满于现状，也绝不会加害别人。
像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主动寻死？
林若曦心疼地看着他。
事出的时候，叶无痕应该还只是个半大孩子。
得不到父亲的重视，又经历了丧母的打击，满心想要寻求事情的真相，却被频频漠视。
难怪他现在的性格里，多多少少带有一点偏激。
她轻声道:“我相信你，既然你认为里面有蹊跷，就去大胆查明，还你母亲一个交代。”
叶无痕重重地点头，道:“那时本王真是觉得心如死灰，觉得纵然生在皇室，却一点也不若生于一个普通家庭，至少亲情和睦，而不是这么畸形的关系。”
他苦笑道:“那时，本王也很极端，几次想去找父皇理论，都被拦下来，压根都见不到面，于是本王心想，若是死了，这一切就会引起重视了吧。”
所以，他傻傻地，试图用同样的方式，用自己幼小生命的代价，换一个父皇的重视，换一个皇室的重视。
他站在了捞起母亲尸体的湖边，闭了眼睛，打算纵身一跃。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清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哥哥，天气这么好，何必放弃希望？”
简直是天使一样的声音。
那时，叶无痕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那个笑嘻嘻的、站在光芒里的小女孩。
一眼万年。
而此时，身边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女孩。
仿佛时空错位交叠。
林若曦本来正专心致志地听着他讲述这些往事，突然就接收到了他含情脉脉的目光。
这目光如此温柔，如此深情，就像是要把她的灵魂温柔地包裹起来。
林若曦愣了一下，被这样热烈的目光注视着，多少还是有些羞赧。
她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发现啦不对劲。
叶无痕的目光虽然在看她，但是里面却包含了许许多多复杂难名的情感。
就像是……就像现在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这样的联想，让林若曦非常不舒服。
不知怎的，她总觉得叶无痕是借助她，不但追忆了过去的时光，还追忆了过去的某个人。
她压下心头这个略显矫情的想法，又问道:“那你应该没有真的以命相搏、做出傻事来吧？”
叶无痕温柔地摇了摇头，盯着她，意味深长道:“所幸本王遇到了贵人，及时被拦下了，这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林若曦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什么贵人？”
直觉告诉她，这个贵人就是惹得叶无痕露出刚才那种表情的缘由。
叶无痕笑得更加神秘兮兮的，就是不说。
他心里想，傻瓜，说的就是你啊。
但是林若曦现在记不得了，那也没必要再让她记起，他也不想再提起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