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设想过，终有一日，要带着自己心爱的女人，逃离皇宫，过专属于两人的平淡生活。
可以没有孩子，可以没有热闹的排场，只要能待在她身边，他就心满意足了。
但是，现在裴妃的一番话，毫不留情地击碎了他的幻想。
他呆呆地看着裴妃，心里百感交集。
裴妃早就看出他的不情愿了，只是故意忽略而已。
她居高临下道:“怎么，你有意见？”
金太医苦涩道:“娘娘抱负远大，但是有没有考虑过，下官到时又该如何自处？”
他是叛国之人，若是裴老将军真的扶持新帝，情况还稍微乐观一些。
但是，万一裴老将军的野心不止于此呢？
裴老将军若是直接改朝换代，自己登基掌权，把叶家的天下摇身一变为裴家的天下，他该怎么办呢？
裴妃笑道:“你究竟在担心些什么啊？你跟我们裴家世代交好，此次你又立功不小，还怕亏待了你不成？”
金太医苦笑:“娘娘，你没有懂下官的意思。”
他当然不是害怕待遇不好，而是发愁，与自己的初心相悖。
从一开始，他就是冲着裴妃这个人去的，就是为了她，才几次三番降低底线，才被迫着做些作奸犯科之事。
他所求，不过是希望她能够开开心心的，不用在后宫委屈受气，不必再为了皇上伤神。
若是真成了裴家的天下，他的名字会被写在史书里，成为换代后的“功臣”。
这样一来，他倒是成了一个忘恩负义者，一个沽名钓誉之徒，一个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人。
裴妃不耐烦听他胡言乱语，反正只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她才不在乎。
她的心早就死了。
哀莫大于心死。
其他的事情，她全然凭着自己的快乐来，才不在乎金太医的心理活动。
她垂头，玩弄自己的指甲，另起了一个话题:“对了，小夏呢？”
小夏？
金太医听到这个人名还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正是裴妃的身旁的心腹宫女。
小夏办事效率很好，嘴又严，陪伴裴妃好多年了，这次也是小夏出面，把惠妃迷倒的。
金太医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啊，下官把高鸣和惠妃娘娘放在一处之后，就赶紧离开了，按娘娘的嘱托，留下小夏在原地，此后就再没见过。”
裴妃玩着自己指甲的手指一顿。
她隐约觉得内心有些忐忑，看着金太医，问道:“本宫让你给她下毒，你办了没有？”
金太医眼里划过一道不忍。
裴妃办事确实狠厉，当时她就嘱咐过，说是提前给小夏下毒，事成之后，让她速死。
当时金太医很是不解，毕竟小夏也陪伴她那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从来没犯过什么打错，为何说要毒死就要毒死？
他还记得那时，裴妃轻描淡写地解释道:“小夏既然参与了惠妃这件事，很难说会不会有一日泄密，为了这可能性，也得让她彻底封口。”
她还说:“就算陪了本宫多年又如何？人心易变，谁知道有没有异心？”
金太医忆起来，回答道:“下官自然谨遵娘娘嘱托，为她下了延时散。”
这位毒药也是从林若曦处得来的，下毒之后能够控制毒发时间。
算算时辰，那宫女应该已经死了。
裴妃眉心一蹙，疑惑道:“那不对啊，本宫让她办完事后立刻回来复命，为何到现在也没见着半个人影？”
金太医同样觉得事有蹊跷，道:“而且算算毒发时间，她此刻，应该已经一命归西了。”
裴妃默然不语。
她的原计划，是等小夏回来复命之后，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眼皮子底下，这样才放心。
到时候，随便编个理由，就说小夏病死了，或者是旁的原因，把她扔出去就可以了。
事情办的干净利落，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但是，小夏却没有回来复命。
裴妃怀疑地看着金太医，又重复了一遍:“你当真给她下毒了？”
金太医重申道:“千真万确。”
裴妃还是不信，又道:“她没发现什么异常和端倪吧？”
金太医无奈道:“这点本事，下官还是有的。”
但是不管他怎么强调，小夏没回来，是不争的事实。
她莫非是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