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听了这话,立刻呆住了,猛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道:“皇上,你说什么?”
要立储君?
不应该啊,皇上正当壮年,而且向来讨厌提及传位一事,怎么会突然提起此事?
而且,就算是真要传位,也轮不着叶瀚啊,他才多大,怎么能撑的起这天下?
莫非皇上是在有意试探她?是受了有心之人的挑拨,觉得她有了别的心思吗?
皇后有些委屈,又有些惊诧,自己幽居深宫,除了管束一下不安分的嫔妃以外,从来不会在朝廷大事上多嘴一句。
她微微退离了皇上的胸膛,又问道:“皇上,君无戏言,不必如此拿臣妾寻开心。”
皇上微微叹了口气,语气低沉下来,面上出现了难得的疲色。
他闷声对皇后道:“朕最近总是乏力走神,感觉身体逐渐变差,虽然太医那边说是无恙,但朕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皇后松了口气,还好不是怀疑她有异心。
不过,就算是如此,皇上也不该这么悲观啊。
这个男人心肠坚硬,很少会这么沮丧,不过是身体不适,就如此颓丧,甚至考虑起来了立储君,可不像他一贯的行事风格。
皇上摇头道:“你不懂,朕有种直觉,总感觉最近要有大事发生,这两天休息也不好,晚上总是惊醒。”
他再次叹了口气:“梦里也是一片迷雾,感觉前路晦涩茫然,朕只想逃出去,却发现无路可去。”
皇后抚摸着他的脊背,就像安抚一个害怕的孩子,诱哄道:“皇上不必自己吓唬自己,应该是这段时间里来,要处理的事情过多,政务复杂,所以才容易胡思乱想。”
她慢慢道:“皇上龙精虎猛,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纵然有时会感到不适,那也是正常的。更何况太医都说了没事,就不必过于担忧了。”
皇上还是眉头紧锁:“这不一样。朕已经好些年没有这么无力了。就连当初争夺太子之位的时候,也不曾如此疲惫过。”
说着,他脸上现出来怀念的神采。
那时,他的兄弟们个个对皇位虎视眈眈,明争暗斗、勾心斗角不断,他在其中不知受过多少中伤。
但最终,确是他杀出重围,把兄弟们踩在脚下,登上了皇位。
事实也证明,他的确政治上颇有建树,民间都说他是明君,但是明君的背后,依然是靠着铁血手段。
那时,他就有自己会是命定天子的直觉,到现在,他却有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直觉。
他,穆云朝的皇帝,将要历劫了。
但这种感觉非常微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跟谁也不可能说明白,他也不会主动去提。
除了皇后。
尤记得那时自己在一片腥风血雨中,当时还是太子妃的她一直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身边,这个温柔似水的女人,默默地支撑着自己。
皇上闻着她的发香,无不感慨道:“朕最近时常想起往事,想起先皇的教诲,想起朕的兄弟们。朕听说只有将死之人才会回忆往事,朕不会也要遭遇不测吧?”
皇后心疼道:“皇上说什么呢,明明是最年富力强的时候,怎么会是将死……算了,臣妾不想说这个词,晦气。”
皇上无所谓地笑笑,眯了眯眼睛,喃喃道:“胡人以为穆云朝好欺负,整日派使臣来朝廷,表面上是俯首称臣,实际上确是时时窥伺着,想要进攻,趁机捞好处。”
他神色一厉,恨声道:“胡人以为他们兵强,所以越发嚣张,几乎不把穆云朝放在眼里,这些年又是蠢蠢欲动,频频在边境挑衅,朕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他吸了一口气,哼道:“无非是想逼朕出手,想让穆云朝发兵,然后两军交战。他们幻想着把朕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但是现在不比先皇的时候了,朕的国家国富兵强,有什么可怕的。”
皇后静静听着,不知道他为何突然主动提起来了胡人和国事。
明明上一刻还在抱怨自己身体不适,这一刻却又谈起了边境,君王之心,果然难猜。
没想到,皇上接着道:“朕感觉,朕这次身体不好,恐怕就是胡人搞的鬼。”
皇后悚然一惊,惊疑不定地问道:“什么,皇上的意思是,皇宫里有胡人的奸细?”
她一想,就忍不住后背发凉。
若是连戒备森严、层层防守的皇宫都有了胡人安插的细作,那这王朝岂不是危在旦夕。
皇上声音又低了下来,却带着不可忽视的气场和威严:“朕也不敢保证,不过,总感觉事有蹊跷,如今,正是时局微妙的时候,偏偏在这时朕的精神跟不上了,很难不让朕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