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突然之间收敛了一身怒气,恢复了云淡风轻、温文尔雅的模样。
他周身又散发出懒洋洋的气质,甚至打了个哈欠,就像是看戏剧无聊的公子哥,透露着无所事事的慵懒。
他不再看面具女,目光又重新投向鱼池,一边看着鱼儿争食,一边吩咐道:“别跪了,起来吧,你这身子也要细心护养,今日是我一时气急,没顾得上你的身体,日后我会尽量少发脾气。”
面具女慢慢站了起来。
典型的打一巴掌,给一甜枣,是他惯用的哄人路数。
但是于她而言,甘之如饴。
显然少年也深知这一点,所以说的时候非常敷衍,听上去毫无说服力。
他知道,愿者上钩,她就是吃这一套。
少年又捻起一把鱼食,慢慢地洒向鱼池。
鱼儿们一见食物,立刻争先恐后地争抢,挤做一团,看上去甚是热闹。
少年突然道:“你看这些鱼,身为池中之物,却丝毫不觉处境之可怜,虽囿于这一方天地,却扔心满意足,只求饱腹。”
面具女自然知道他意有所指,但是刚刚挨了暴风雨一般的怒斥,现下也不敢胡乱发表一见,只含混地应了一声。
所幸,少年也并不在乎她的反应,一边喂食,一边自顾自道:“有些生物就是真悲哀,只需施以蝇头小利,就可以让他们争得头破血流,毫不体面。”
面具女不敢再不出声,只好附和道:“主人说的是。”
少年眯眼,轻轻一哂,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眉眼精致如画,神态极美。
任谁,也不会把他跟世界上所有丑恶的形容词关联在一起。
但是,人不可貌相。
他偏偏就坏事做绝,只不过是保持着翩翩的假面罢了。
面具女痴迷地看着他的背影,丝毫不记恨他刚才的粗暴。
在她心中,主人是她看待世界的全部方式。
只要是他说的,她就绝不违抗;只要是他想要的,她就竭力为他完成。
只要……只要他不抛弃自己,只要自己还有利用价值。
即使被他当做棋子,她心甘情愿。
求仁得仁,她没什么可抱怨的。
少年垂眸,看那群名贵的鱼就为一点食物,抛弃了自己的优雅姿态,觉得讽刺,也没了喂食的性质。
他转过头来,看着面具女,表情淡淡道:“继续执行你之前愚蠢的计划吧,既然已经开了头,就没有回头路了。”
面具女呐呐地称“是”。
少年又道:“不过,除此之外,把目光投到裴府,你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面具女看着他,半信半疑道:“属下也曾考虑过说服裴府,只是裴老将军为穆云朝立下汗马功劳,恐怕不会跟我们站在一样的立场……”
少年道:“不试,焉知?”
短短四字,却包含了无尽的自信。
他看了一眼鱼儿,意味深长道:“纵然是风光无限的裴府,不过是身价高些的鱼罢了,只要给足承诺,给足饵料,不愁不上钩。”
面具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属下明白,这就安排,方便行事。”
少年仔细盯着她,笑道:“这次,有不懂的尽管来问我,莫要再自作主张了。”
这次他的话里没有责备,倒是多了些暧昧的宠溺,留足了遐想的空间。
叶无痕再次来找林若曦的时候,内心是有些复杂的。
不过,任谁知道自己一直厌恶的人,居然有可能变成心头白月光的时候,都会觉得难以接受的。
叶无痕已经让冷辰逸去查明当年事情的真相,落实清楚究竟是谁入宫,与他有了那段珍贵的回忆。
不管,无论是什么结果,林若宛在他心中绝对回不去从前的模样了。
他不能想象让一个虐待小孩的人,与自己共度余生。
至于林若曦……
他看着面前客客气气、一副生疏模样的她,觉得老大不自在。
他从前带着误解,对她的态度都非常恶劣,纵然有时觉得自己做得太过分,但是还会理直气壮地说服自己。
但如今他发现了她的种种有点,从一点一滴的接触中,目光逐渐从偏见转为了欣赏。
再让他像以前一样,说话不知轻重,他是再也做不到了。
但若是让他的态度一下子扭转,变得热烈而殷勤,他又觉得别扭,一时间无所适从。
他叶无痕,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