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相怒斥道:“你身为朝廷命官,不做好表率,反而以身试法、自甘堕落,有何颜面食朝廷之禄?”
林若期不敢说话,也不敢直视父亲的目光,畏缩着躲向墙角,就像他小时候那样。
林相接着斥责道:“被毒品操控了心神的人,与畜生又有何异?”
林相气得声音都直发抖:“你不把精力用在民生上,而是沉溺于虚无的精神享乐,多么可悲!多么可恨!”
林若期喃喃道:“爹,孩儿知错了。”
林相听着他虚弱无力的求饶声,内心怒气更盛,又是一个巴掌打了上去,口不择言道:“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这个逆子,来为我林家抹黑!”
本来林若期还是唯唯诺诺的样子,不敢顶嘴不敢反驳。
但是听了这话,他却猛然抬起头来。
这句话,刺伤了他心中的隐痛。
他的母亲,当年就是在林相醉酒之后,与其苟合,才把他生下来的。
所以他才在府里一直不受重视,饱受欺凌。
人人都看不上他的出身,就因为他的庶子身份,还被身为嫡女的林若曦虐待。
到了现在,父亲亲口说他是耻辱。
可是他活在世上,自己都厌弃自己,他这可悲又卑劣的生命,究竟为了什么?
凭什么人人都厌弃他?
凭什么自己已经竭力装出君子的样子,还要硬要拆穿他的伪装?
尤其是父亲,凭什么用这样高高在上的厌恶的语气,来质问他?
林相自然看出了他的神态变化,又怒喝道:“你不服气吗?你这表情什么意思?”
林若期终于爆发了:“我当然不服气。”
他把原本瘫软的身子直起来,也不再做出那副畏缩的样子,而是冷笑着,直视林相的目光:“我从小到大,爹对我关照有几分?你可知我与娘在相府的生存有多么艰难?你可知孩儿童年时都经历了什么?”
林相看着他,似乎没有想到他真的敢顶嘴,又像是被他问住了,一时没有出声。
林若期接着道:“爹真是好无辜、好清白!是啊,你是朝廷的好命官是,皇上鞍前马后的走狗,是世人眼中两袖清风的老爷。但是在,在我和娘的心中,你知道你是什么吗?”
林相越听,脸色越愤怒,又喝道:“大逆不道的东西!还不住口!”
林若期却并没有理会,而是笑了起来,边笑边说道:“你是没有人性的怪物,是逃避责任的父亲,更是欺老霸幼的混蛋!”
听到这里,林相实在忍不住,又要挥手打他。
但是没成想,他却被林若期一下子抓住了手腕,林相当即怒气更盛,使劲挣了挣,居然没能挣扎开。
他有些恍惚地看着神色狰狞的儿子,心头满是悲凉。
当年,那个文弱秀气的小孩,终于长成了这副模样。
林若期笑得更大声了:“爹为何不让孩儿说?爹是怕了吗?你只知道处理政务,却不肯看看相府的状况,不知道我跟娘缺衣短食,备受排挤……”
林相道:“陈年旧事,提他作甚?”
林若期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更加刻意的笑了几声。
但是他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了下来:“既然爹这么厌弃我们娘两个,为何要拿我娘为妾,爹不愿意生我,就以为我稀罕呆在这相府吗?”
林相怒道:“既然不愿呆在相府,那你就滚!”
林若期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个头已经快超过了林相。
借着五石散的劲头,他长声笑道:“滚就滚,爹爹,你可知道我最爱的地方并不是家里,而是百花坊。因为那些妓女,比爹更能懂我心思。”
林相气得面色发白,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他眼睁睁的看着林若期扬长而去,心中百味杂陈。
自己一世虚名,落了个朝廷百官交口称赞的好名声,却教养无方,养大了这么一个混账东西。
明明,自己今日来,是想好好教导他,能为社稷做贡献的。
却没想到,竟然撞破了儿子的龌龊事情,才明白有这么多腌臜。
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
自己几十年来,一直独来独往,不把家务事放在心上,心中只想着那个黄泉的人。
但今天这个局面,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林湘怔怔的站在原地,回不了神。
不过顷刻,他好像老了十岁。
叶无痕心烦意乱地在房间里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