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辰逸恍惚地想,刚才视线里看到的人影,会是师父吗?
或许吧,也只有他那种怪人,能够忍受云顶山的荒僻和恶劣天气。
而且刚才他匆忙的一瞥,看到的又不太真切,人也,鬼也?
莫非是他幻视?
冷辰逸甚至都糊涂起来,刚才到底有没有人奔过来了。
也许有的吧,应该就是白泽期。
谁让他总是穿着一身白衣,看上去仙风道骨的,乍一看唬人得很。
与白色的雪地一映,反而显得人成了虚影了,原先跟着他学习医术的时候,就常常盯着师父的背影发呆,谁让他看起来总是那么一尘不染、毫无尘垢的样子。
那师父看到自己跌下山崖了吗?
像师父这样一直像谪仙似的人,也不知会是什么反应。
白泽期总是冷着脸,面上无波无澜,谁也看不透他心里都是什么念头、他的情绪是喜是悲。
可能是天生的冷心冷清,但又从事着治病救人这种热心肠的行当。
人啊,有时就是这么矛盾。
看到自己的徒儿跌下悬崖,他会有一刻的紧张和心痛吗?
冷辰逸想,若是能够欣赏到师父惊慌懊恼的表情,那死了也值了。
可惜他是看不到了。
绝命草,绝命草,还真是一语成谶,想不到他冷辰逸竟会命丧于此。
冷辰逸这才发现,原来在极为危险的情况下,短短的时刻之内,人的心中竟然能够升起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见白泽期的时候,以为白泽期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小人,靠出卖色相来取得信任,所以对他颇为不屑。
现在看来,以师父眼高于顶的冷淡个性,估计也是瞧他不上吧。
也不知道娘是怎么说动白泽期,让他能够收徒的。
冷辰逸又想到后来他们相处的时刻,白泽期看似冷淡严厉、不近人情,实际上,对他还是有颇多照拂的,也并非全都是在苛责他。
他们师徒,其实存在一种微妙的氛围,表面上是师徒相称,实际上却还是把对方当做可以较量的同辈。
所以少了尊卑,多了对抗和较量。
娘要是知道,自己还是干回了打打杀杀的行当,甚至一手组建了最强大、最神秘、最诡秘的摘星阁,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
冷辰逸想着,脑中掠过了许多片段,但是精神却并没有放松。
他是老江湖了,不知道面对过多少次险情,刀山火海他能闯得,区区一株绝命草焉能取他性命?
他潜意识里,其实并不相信自己回真的把小命交代了。
他已经练就了对于危机的极速反应,他绝不听天由命,他要自寻生机。
此刻,纵然身体在极速下坠,纵然脑子里一片混乱,各种回忆乱糟糟地占据了心神,但他毕竟是冷辰逸,并没有让恐惧和认命占领上风。
事实上,他仍然在尝试如何找到一丝生机,如何能在这个掉崖过程中,把伤害程度降到最低。
他尽可能地在空中蜷缩起身子,试图移形躲避峭石,但是还是实实在在地被划伤了、被撞击了好多次,他感觉身上应该是没有一处好地方了。
这是,他突然感觉到那种坠落感一下子停住了。
他勉力朝身下看去,发现是一个突出的枝丫,长得相当粗壮,正好长在峭壁上,伸出的枝条拦住了他,保了他一条小命。
冷辰逸这才松了口气,然后立刻观察周围的形势,看看有没有能够容身之所。
往下瞧,。
冷辰逸做了几个深呼吸,先暗暗地调整气息,然后赶紧看了看左右的局势。
因为冬季的关系,这个枝条已经很光秃了,长在一棵树上,这树算不得大,毕竟长在半山的峭壁上,生命力相当顽强。
幸运的是,冷辰逸敏锐地发现了,山上有几个岩穴,看上去是风力侵蚀后的结果,是天然的避风港,也是天然的救命窝。
他强行运功,努力忽略周身的酸痛,他已经感觉出了自己的身上有多处地方都在流血,疼痛不堪,但是他必须忍受。
枝条毕竟还是脆弱,而且依然是悬在半空,十分危险,当务之急,就是要想方设法道那几个岩穴里去,才能暂时保住性命。
索性,峭壁上倒也并非全无一物,而是有不少藤蔓,密密地缠绕在上面。
天毋亡我!
冷辰逸大喜,当下使出了全身力气,紧紧地攀住藤蔓,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