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痕大笑道:“既然你这医仙师父如此厉害,怎么你这徒儿却还是对医术一窍不通?”
冷辰逸不自然地笑笑,小声道:“这就是为什么在下不敢以白玉胭脂一事烦扰他——冷某性情桀骜,有回趁医仙难得地醉酒时,偷偷溜下山去,不告而别,再也没回去看过师傅,说来实在不厚道,于心有愧。”
叶无痕敛起笑意,神色一下子庄重了不少,直视着冷辰逸的眼睛,正色道:“那你却为了本王之病,请你师父出山?”
冷辰逸作出满不在乎的神态,调笑道:“那又何妨?冷某面皮厚得很,总归师徒一场,师父再怎么对在下不满,也得给个面子。”
叶无痕知道,他是真心为自己好。
当百花坊遭遇危机时,他宁肯以潇潇姑娘为饵,也不肯低头,向师父服一服软。
可当自己偶感不适,觉得身体有恙,他就决定要请师父出山,解决问题。
若不是刚才他刨根问底,还真不知道冷辰逸竟有这样一段经历。
虽然冷辰逸说得轻描淡写,但他的性子就是明明掏心掏肺地对人好,却又不肯给对方造成心里负担,只把真情藏在玩笑话里。
可谁知道他被迫学习医学、不能修炼武功时,是多么寂寞、愤怒、无力?
当他因为消极怠学,而被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人责罚时,内心又是多么羞怒、愤恨?
以他重情重义的个性,能做到再也不回去看望师父,要么是因为师父待他差到极点,要么是因为他实在不堪忍受那种压抑的生活。
听描述,这医仙师父倒还算不错,更何况冷辰逸的母亲于他有恩,更不可能对冷辰逸过于刻薄。
那就是冷辰逸实在讨厌学医的日子,以至于一直逃避,甚至从未对人提起。
就连叶无痕都不知道,摘星阁阁主的师父居然是医仙,想来还挺滑稽。
可冷辰逸,现在却要为了他,不得不求自己的师父出山,来诊治好友疾病。
稍微动脑想一想,就知道这个过程多么难堪,少不得一番服软、求情。
叶无痕大为感动,忍不住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头,动容道:“辰逸,你教本王说什么好……”
冷辰逸不自在道:“王爷不必如此,冷某向来是个随性之人,为朋友做事,何必计较。”
叶无痕也知道,知己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多说无益。
他拿起酒壶,为两人都斟满酒杯,笑道:“得友如此,吾之幸也……不醉不归。”
冷辰逸笑道:“寒风露宿,阵阵凉风,但有友作陪,何惧寒冬?今夜,定当不醉不归。”
翌日晌午。
林若曦和林一走在街头。
林若曦依然是男装打扮,穿了一身藏青色的棉袍,青丝垂在脑后,简洁素雅,仅一个青色发带绑在额上,看上去清爽利索。
林一穿着一身黑色劲装,也是不尚粉饰,把长发束起,眉目俊朗,亦是有种潇洒气度。
这样的两个男儿走在街上,很难不吸引他人的目光。
有些闺阁少女偷偷觑着这两人,都飞红了脸,一个劲地与身边的丫鬟窃窃私语,时不时地低声轻笑。
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长得这么俊俏,教许多姑娘家芳心暗许。
林一无奈地看着面前面色通红的姑娘,手里无措地拿着被硬塞过来的荷包,不好意思地推拒道:“在下无此意,实在收不得。”
那姑娘也是个胆大的,杏眼一瞪,脆生生道:“本姑娘的荷包你也舍得退吗?”
林若曦忍着笑,看这有趣的一幕。
这姑娘一张苹果脸,两只眼睛大大的,漂亮的小脸上布着害羞的红晕,却依然强撑着鼓足勇气,对林一道:“本姑娘觉得你长得顺眼,还是第一次给一个男子荷包,你舍得甫我面子吗?”
林若曦暗想,这姑娘好,性情直率,不像寻常女子一般扭捏,而且长得也很可爱,倒是与林一相称。
显然林一不这样想,他先是尴尬地看了看林若曦,见她眼里尽是揶揄的意味,只好自己硬着头皮回绝道:“姑娘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在下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姑娘的脸色更红了,显然她虽然性格泼辣大胆,但依然没尝过被一个男人当街拒绝两次的情况,暗暗咬碎一口银牙,不依不饶道:“我不管,本姑娘的荷包你必须收下,不然我就……我就……”
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愤愤地一跺脚:“我就跟着你,跟到你收下为止。”
穆云朝民风算得开放,虽然传统的男女大防观念仍有,但是在西域文化的影响下,很多女子个性还是比较自由的,不然潇潇姑娘也不会在京城有那么大的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