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痕看见她神色有异,当下也有点心虚,强撑道:“是你自己这么想,本王没有这个意思。”
林若曦死死地盯着他,双目赤红,恨道:“叶无痕,我与你何怨何愁,竟要这样戏弄我、欺骗我、折辱我?”
叶无痕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偏了偏头,不自然地说道:“何必如此这番作态?不过区区一个江隐,也值得王妃这样牵肠挂肚?”
他说着说着,好像找到了些底气似的,又道:“你背着本王在外勾三搭四,本王不与你计较,你反倒怨起本王来了,好大的胆子!”
林若曦惨笑道:“好一个颠倒黑白!”
她忍不住趔趄了几步,仇视地看着他:“你放着好好的王爷不做,非要来假扮成江隐欺瞒我,好玩吗?”
“我都已经成人之美,任你和林若宛双宿双,飞,绝不打扰,你又凭什么一次次搅乱我的生活?”
“连易容假扮这种卑劣下作的事情都做,贤王之贤何在?”
“你是不是非常得意啊?觉得我怎么这么愚蠢,竟然如此轻易地信任上了一个不存在的人。”
林若曦越说越愤怒,越说越觉得好笑,笑自己的迟钝和无知,笑叶无痕的无耻和狡诈。
叶无痕瞧着她真是气极了,面色都发了白,心下竟然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他真没想到真相流露时,她的反应会这么大。
说实话,他一开始没打算让她知道江隐祈使句就是他自己。
他原本的设计,是让“江隐”死于任务途中,然后随便找个某某,把这消息传到她耳朵里,就当他死了。
这样一来,林若曦也许顶多伤感一两天,然后就会把这个萍水相逢、样样平凡的武夫抛之脑后。
可是今晚上见到她,叶无痕的心中就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内心的冲动叫嚣着,唆使着他出来见她一面。
出于内心这种莫名的悸动,他不管不顾地在黑暗里简单易了容,也顾不上整理检查细节,就急不可耐地出现在他面前。
这样的举动在之前从未有过,他做事从来都是滴水不漏、小心谨慎,何曾像现在这样不过大脑、冲动盲目?
怀着一点点的侥幸心理,却没想到最后还是穿帮了。
本来他以为,就算被戳穿了身份,依自己的个性,这种场面也是能够应付过去。
可是当林若曦真的在他面前,流露出这种失望的、愤怒的、仇恨的、自嘲的目光时,他竟然感觉有些难以承受。
这样的目光,似乎刺痛了他心脏的某一部分。
当然,他绝不承认是自己做错了。
于是他绷着脊背,冷着脸色,却是一言不发。
林若曦还在质问:“所以,这一切都是你蓄谋已久的?”
是。叶无痕在心里供应不讳。
她又道:“所谓的百步穿杨、小巷醉酒、切磋比试,全是你逢场作戏?”
不是。叶无痕在心里默默答道。
身份是假的,但那些事情都是真的。
显然,林若曦不不会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已经先入为主地判定了他的罪行。
林若曦用力闭了闭眼睛,疲惫道:“是我蠢笨,技不如人,被你骗了,你很厉害。”
叶无痕看着她疲惫的脸色,不知如何开口,清了清嗓子,干巴巴道:“你也不必如此……”
他小声辩解道:“本王……并无恶意,只是,只是……”
却“只是”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只因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昏了头,放着大把的公务不做,浪费许多时间,扮成一个陌生男人跟在她左右。
一开始还勉强能说是为了监督她不泄露机密,可是后来呢?
平心而论,与她在一起的时候的开心,真的仅仅是出于监督的目的吗?
叶无痕自己都不明白,怎么跟林若曦解释?
林若曦耐心地等了半晌,见他无话可说,自嘲道:“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那个温和宽容的江隐已经彻底死了,那个不牵扯阴谋算计的武夫已经死了。
如今站在面前的,是心机深沉、诡计多端的叶无痕,他居然才是这段时间陪着自己的人。
她讥讽道:“我以为王爷一定日理万机,忙于家国天下,关心世上苍生,却没料到王爷竟是这样的鼠辈。”
她越说越急:“我以男装示人时,你是不是觉得很滑稽?”
“你我以兄弟相称时,你是不是一边在心里暗暗唾弃,一边又在面上假笑相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