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恶狗扑食吗？
知道什么叫风卷残云吗？
从道袍青年的身上，方乾是真的彻底明白了这两句话。
这不是夸张的形容词，这就是单纯的形容词。
方乾点了有足足十五道菜，自己只吃了不到一成，剩下的全部进了对方的肚子。
还另外加了三坛酒。
“哦，我那坑死人不偿命的师尊啊。”
道袍青年扶着肚子满足的长舒一口气，“我可终于吃了一顿饱饭。”
方乾瞥了一眼对方的肚子，如同怀胎九月。
道袍青年又喝了半壶茶，拱手道：“不才姓石，名飞鱼。敢问，贵姓大名？”
方乾轻笑，“你不是会算吗？”
道袍青年袖子一挽，掐指细算，目露凝重之色，半晌才道：“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你姓周。”
方乾笑意盎然，“你算的可真准。”
石飞鱼干笑道：“我是说，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你姓周。很明显，我似乎算的有些偏差。”
话落，又忙道：“我主营业务不是这个，我主要业务是消灾解难，趋吉避凶，窥天地之奥秘，悉人世之悠悠。当然，你要是盖房子看风水什么的，也可以找我，我给你免费看。”
“行了。”
方乾摆摆手，“你走吧。”
“别啊。”
石飞鱼急道：“我这样的人很有用的，以后你家要是有先人去世，我也可以帮忙找一块风水宝地，福荫子孙，这是我长项。俗话说的好，多个朋友多条路，我就觉得我这个人会是很好的朋友嘛。”
方乾笑眯眯的道：“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悠闲，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心。所以，我建议你给自己算一卦。”
石飞鱼身躯坐直，大肚子撞在了桌子上，神色略显尴尬，“不好意思，吃太多了。”
方乾已笑着站起，不再和对方纠缠。
石飞鱼沉声道：“整个秦城如今都在我的道术卜算中。”
方乾笑道：“换个人骗吧，你这样真的会饿死的。”
石飞鱼淡然道：“醉仙酒楼已成大凶之地，我上来之前算了一卦，卦象为‘家人卦’。家人利女贞，这本是常卦，但是却也揭示这大凶为一女子缘故。象曰，风自火出，家人。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但是卦象阴暗晦明，故此为家人藏刃而人不知。人不知而人给予刃，此刃凶险，当有大祸。”
“你行的恶人道，秉的是君子心，君子心，言之有物，应声便持恒而不弃。”
方乾又坐了下来，笑道：“我从十四岁，就没有读过什么书了，你这是看出我学识不高吧？”
石飞鱼傲然道：“阴阳五行，十卦九灵，童叟无欺。”
方乾笑道：“有点儿意思。”
石飞鱼沉声道：“从你进入这酒楼的那一刻，凶相大成。我吃你一顿饭，便是消了你的恶业。”
他抬手指向东北方向，“如今秦城之内，尽皆死门。唯有未坤申，有一线生机。”
方乾笑道：“什么意思？”
石飞鱼沉声道：“坤位，未时到申时，是你唯一能够活着离开的机会。”
话落，又道：“当然，若你今天离开，你自身凶相便会消弭，一切归于无形。”
方乾饶有兴趣的看着对方，“你修的什么法？”
石飞鱼傲然道：“天道星辰术！”
话落，又嘿嘿笑道：“但是你不得不说，我那死鬼师尊别的本事没有，但是这名字起的好。”
方乾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缓缓道：“为什么你会盯上我？”
石飞鱼呃了一声，迟迟不出声。
方乾笑道：“很难说出口？”
石飞鱼深吸一口气，“你的身上有一股特殊的力量让我极其好奇，这股力量拥有破除一切虚妄的能力，并且拥有未卜先知的奥秘，我想进行了解。”
方乾目露讶然之色，难道他说的是‘虚天星女’道图？
回想几次危机都是来自虚天星女的提醒。
见方乾不说话，石飞鱼道：“你的凶相越来越明显，如果你信我，今天最好离开这里。若是到了明天，你可能就无法离开了。”
方乾笑道：“验证一个人是不是说谎，只需要等下去。”
石飞鱼急道：“你怎么不信我呢？你现在只要离开，就是趋吉避凶。”
方乾转动着茶盏，茶水于其中激荡而不散。“我这个人……不信命！”
石飞鱼懊恼一拍脑门，“你怎么可以这么倔强！”
啪！
方乾右手盖住茶盏，微笑道：“你看得出来我杀过多少人吗？”
石飞鱼打了个寒颤，低声道：“已近三百人。”
“哈哈哈哈。”
方乾笑着后靠，“那你说，我这样的人该不该死？”
石飞鱼嗫嚅，回答不了这话。
方乾轻语道：“今天晚上，是我的十八岁生日。能有你这么个人说说话，倒是也不错。”
他抬手，有小二奔来。
方乾拿出一千两金票拍在桌子上，“收拾干净，这人要吃多久就吃多久，不够再补，多的算你的。”
那小二顿时喜笑颜开，点头哈腰的同时开始干净利索的收拾桌子。
石飞鱼在小二离开的那一刻，拿出了一片龟甲，连扔六次。
他的脸色变的凝重，久久不语。
方乾笑道：“又算出了什么？”
石飞鱼深吸一口气，“卜卦一道，则因人，因势而行，并非一卦卜所有。此卦，为无妄卦。初九无妄，往吉。意思很简单，你就此离开，不妄动行事，便是趋吉。若你肆意妄为，则会导致无妄之灾。或系之牛，行人得之，邑人之灾。直白来说，就是别人养的牛，你顺手牵走了，自有人受这灾祸。”
“而且此卦象观秦城局势，则是外强破中内，结合第一卦象，此乃祸起萧墙，君子立危墙，凶相成。”
方乾笑道：“那我走？”
石飞鱼正色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自是大吉。”
方乾笑道：“我走之后，这凶相便不凶？”
石飞鱼道：“与你无关，你守正无妄，行自己大道，平安离去。”
方乾笑看石飞鱼，之前的小二送来了新的茶水，又为二人倒上，默默退下。
方乾笑道：“世事如这壶中茶，没有倒出来之前，你无法知其色，知其味，也无法知道会顺带倒出来几片茶叶。”
“你说，眼前的事情都搞不明白，我为何要信你的虚无妄言？”